“禁毒不仅是公安、卫生几家的事,它应该是多个部门的事,应形成联动。”
这是向春玲调研结束后最大的感受。 以向春玲走访过的陇川县为例,陇川由于特殊的历史原因,社会发育程度低,科技文化和生产生活方式比较落后。由于起点低、起步晚,现阶段科技、教育工作基础十分薄弱环节,农村贫困、中小学生辍学现象突出,尤其是高中教育满足不了当地的需要。陇川县教育局局长告诉向春玲,按陇川现有办学条件,每年只能招收高中生300余人;而每年都有近3000余人的初中生毕业,初中升学一直十分困难,大量初中生毕业后,无就业门路,成为社会闲散人员无所事事,是近几年来新增吸毒人员的主要对象。缺医少药是导致一些村民吸毒的另一个根本原因。截止2003年底,陇川县建有县、乡两级医疗机构14个,病床294张,在职卫生工作人员361人,其中卫生技术人员261人。有村卫生室67所,达到合格村卫生室标准38个,占56.72%,乡村医生只有94人。而在15个戒毒场所中,只有4个所共6名医生,且这6名医生都没有进行过戒毒医疗相关专业的培训。现有的卫生设施、条件根本无法满足各族群众的医疗卫生需要,用毒品代替药品的情况时有发生。对戒毒学员的疾病防治、医疗、康复带来了诸多困难。
一位吸毒老太太告诉向春玲,她吸毒是因为妇科病,而在她们村里,有25%左右的中老年妇女吸毒上瘾最初的起因是因为生病时缺医少药。老太太告诉向春玲,这个村所在的乡,有2万多人,却只有一名卫生员。 云南在解决戒毒出所人员就业和生活出路方面同样面临着诸多困难。一方面对戒毒人员这一特殊群体,社会上普遍存在歧视、嫌弃、纠缠过去的态度,在当前严峻的就业形势下,戒毒人员就业难的问题尤其突出。另一方面,戒毒人员出所后生活没有相应的保障措施。 戒毒场所容量有限,社会面上仍有较多吸毒人员,从而导致复吸率居高不下。
向春玲在陇川县调研时发现,该县在7个乡4个镇1个国营农场中都建有戒毒场所。现共有1个戒毒农场,1个强制戒毒所,7个强制戒毒分所,4个集中性戒毒所。由于大多规模小,即使满员收戒,容量只能达到2000余人。尚有近6000余名吸毒人员流散在社会面上,加之2004年以前送出的1000余名吸毒劳教人员期满返回。收戒容量与吸毒人员基数大的矛盾更加突出,而一些村级戒毒班由于在管理及强制力方面存在问题,边戒边吸情况相当严重,效果并不理想,戒了吸、吸了戒在当地相当普遍。
云南省一些毒情较严重地区在对毒贩进行打击过程中,定罪量刑时还存在一定难度,一是现场查获毒品难,毒品实物证据取证难,一次涉案毒品少,致使证据在一定程度上存在“瑕疵”,司法机关难予追究其刑事责任;二是少数不法分子利用儿童、妇女哺乳或怀孕期间钻法律的空子进行贩毒活动,无法打击;三是有些年老体弱者和吸毒人员中的艾滋病病毒携带者,利用对他们关押难或劳改、劳教送不了的空子,常常少带多跑,长期贩毒。以至形成了抓了放,放了抓的恶性循环。 全县8880名吸毒人员每年要“烧掉”人民币6000余万元,相当于该县2003年财政总收入 “其他地区可以一心一意发展经济,而我们本来就经济发展滞后,却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禁毒。”德宏州的官员这样告诉向春玲。 由于毒情严重,当地政府花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修建了不少强制戒毒所、戒毒农场等戒毒机构,但戒毒是个世界性难题。
“生理脱毒相对容易,难的是心理脱毒。”向春玲说,“虽然一些吸毒人员在强制戒毒所能做到生理脱毒,但是他们心里会特别地想。离开戒毒所后,只要他们有机会接触毒品,就会导致复吸”。
向春玲在一家戒毒所见到一个吸毒的女孩,骨瘦如柴。最初她因为好奇而吸毒。“刚开始吸的时候恶心、想吐,但过一会就感觉特别美妙。”她告诉向春玲。这已是她第二次戒毒。
向春玲访谈吸毒的女孩 中国发展门户网图
访谈过程中,正好有干警抓获毒贩,他们拿着缴获的海洛因给向春玲看。坐在旁边的女孩见到毒品马上露出贪婪的目光,干警命令女孩背转过身,女孩闭着眼,努力不去看海洛因,浑身像有虫子爬一样难受。
一位因失恋染上毒瘾的男青年,已是第3次进戒毒所了。为了远离毒品,他打算出去后带着妻子和刚出生的儿子远走他乡。
还有一个23岁的男青年,3次戒毒都没有戒断,最后,他用一根铁链将自己捆了10多天,叮嘱别人不管见他发作时有多难受,都不要给他毒品。“毒瘾发作时,像许多虫子在啃咬骨头。”有吸毒者这样描述。但这个男青年愣是用这种方式戒断了毒瘾。向春玲见到了那条铁链,有手腕一般粗。 统计数据显示,在云南,18—60岁的吸毒者占吸毒人数的95%。而这部分人恰恰是强劳动力,没人干活,生活懒散。强劳动力丧失了,生产力没了,还要消耗大量的钱财,可是政府缺少经费。与国内其他发达地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德宏当地巨大的毒品消费市场,极大地刺激了零星贩毒、以贩养吸、以盗养吸等违法现象的蔓延,且屡禁不止,形成恶性循环;吸毒人员为解决吸毒资金的来源不惜一切手段盗窃、抢窃、抢夺财物,换取毒资,作案范围涉及社会的各个角落。导致各族群众需派人“看家护院”、“守庄稼”。严重影响了群众正常的生产、生活、发展;影响了政府一心一意搞建设、谋发展,从而严重阻碍了陇川经济、社会的健康有序发展。
陇川县公安部门透露的数据显示:仅2003年陇川县就查破贩毒案件185件,其中万克以上海洛因大案4件,共缴获海洛因169.124千克、鸦片76.221千克,抓获犯罪嫌疑人231人。若按每名吸毒人员每天平均消费20元的毒品计算,全县8880名吸毒人员每年要“烧掉”人民币6000余万元,相当于陇川县2003年财政总收入6013万元的总和。
“照这样发展下去陇川各民族人民何以发展?何以奔‘小康’?”向春玲忧心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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