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犯过类似错误,只是最后硬生生地把悲字改成喜字,“打马虎眼才混过去”。
除了哭丧,胡兴莲也学习乐队的其他项目。后来她能够做歌手、主持人、小品演员,有时甚至能充当鼓手。
她在圈里出名后,有人专门请她哭丧。她说,最远她被请去过山西哭丧,被四辆奔驰车接去。
生活
有一次到电视台做节目,嘉宾说她赚死人钱,为了钱放弃尊严,胡兴莲尴尬不已
在很多年里,胡兴莲一个人住,她养了宠物狗陪着自己。
她说最难受的时候,是一个人回家后的孤独。她每天都想将自己累得精疲力竭,回家什么都不想,倒头就睡。
她一直觉得亏欠儿子,她说拼命赚钱,是希望能从经济上补偿儿子。儿子现在自己开演艺公司,她能资助一些。
离婚十五六年了。她也曾再婚,但儿子跟那个男人常打架,后来她又离了。
朱毅力说,他在拍纪录片的时候,发现胡兴莲的邻居几乎都不与她来往。胡兴莲以前住的是老房子,带院子的那种。周围都是原来单位的同事或熟人。但几乎没人与她来往。
胡兴莲说,时常能感受到别人眼光的异样,“那种眼神,远远地看着你就绕着走。虽然不说什么,但能明显地感觉到。”
2006年,有电视台邀请胡兴莲做一期对话节目。有嘉宾认为她是在赚死人钱,认为她是为了钱放弃了尊严,并且在宣扬封建习俗。
那个现场,令她尴尬不已。她至今不愿回忆。
张建和金国荣说,做这行,难免让人有些忌讳。他们在聚会的时候,经常是,朋友过来打了招呼,马上找借口走开了。“我知道他们不想挨着我们坐。”
据介绍,职业哭丧人多为女性,他们的丈夫多是同行。彭英说,“一般很少找外行的,这样工作方便点,而且也少了一些麻烦。”
“别人看不起,我们自己要看得起自己。”金国荣说,“我们出去表演,都称各自老师。比如主持人会说,有请某老师表演节目。”
板界的人会互相支持。2002年的时候,重庆板界上百名乐手自发聚集在一起,为一名车祸身亡的萨克斯手举行了追悼会,很多到场的人并不认识死者。这些乐手多是下岗职工。
不过,胡兴莲觉得,只要丧家认可,只要能赚钱养家,自己就是成功者,“其他的不在乎”。
未来
随着竞争激烈和行业规范,胡兴莲觉得市场越来越不好做了,她有点担心以后
胡兴莲的母亲有冠心病,许多年来靠她照顾。母亲说,女儿的工作很不容易。她走在外面,有人夸胡兴莲唱得好,她会感到自豪。
胡兴莲与儿子的关系不太好。她觉得儿子不理解自己,不尊重自己。她抱怨儿子不来看她。她担心自己老了没人管。
儿子有些委屈,他说自己其实理解母亲工作的辛苦。他觉得母亲脾气不好,可能是因母亲长期从事的职业,让她看多了不孝的儿女,所以总担心。
成都职业哭丧人金国荣则没有这样的担心。她说15岁的女儿理解她,她哭丧时,若女儿在场,也跟着哭,懂得妈妈好辛苦。
2008年,胡兴莲买了一套90平米的房子,把母亲接到一起住。
朱毅力介绍,胡兴莲是哭丧人里的佼佼者,她名气大,被媒体关注,她把这些报道剪下来,放在节目单的首页做宣传,有时一个月收入万元。
不过,胡兴莲说没有那么高,也就五六千。她说自己买不起养老保险,补交不起医保。
胡兴莲其实有些担心以后的生活,她觉得市场越来越不好做了。
据介绍,川渝两地板界蓬勃发展,是在1995年前后。1992年,重庆市区开始禁放鞭炮,民间办丧事缺少了重要的“仪式感”,这间接推动了板界的发展。重庆当地媒体称,板界鼎盛时期全行业近十万人。
到2002年,重庆市出台了《重庆市殡葬事务管理办法》,不允许乐队在主城区演出。城区的丧礼在每个区设立的安乐堂举行。
胡兴莲说这对板界影响很大,有的乐队因此解散了。此后,板界向城乡接合部或乡村倾斜,更加边缘化。2004年,胡兴莲想与安乐堂合作,她拿着纪录片和报道去毛遂自荐。要交12万元押金,她说拿不出“只能放弃了”。
胡兴莲说以往一个月有30场演出,现在20场左右。
她与金国荣他们共同的压力,不仅是市场的缩小,还有不断涌入行业的能歌善舞的人群。
她们都说,曾想过改行,但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也可能继续下去。(陈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