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建英:我联想就是。
窦文涛:是不是心里自居弱者啊。
查建英:有两个电视剧嘛,一个是那个90年代那个《北京人在纽约》,里边就是说,中国的这个男女两口子到了纽约以后,这女的后来爱上一个美国人、白人,哎哟,简直可恶透顶。然后这个男主角最后还得睡一个美国妓女才能出气,就我有美钞,拿这个美元往那个美国白人妓女身上摔啊,我总算,我也睡你们。
王蒙:这变态,这个有点变态。
查建英:后来《洋妞在北京》就变成一个,就一定要让里面所有的这个在中国的这个留学生的女孩,漂亮女孩,都要爱上这个男主角,中国的男孩,然后大家就觉得看得特别舒服。
窦文涛:哎哟,真是的。
查建英:就是这种心理。
王蒙:反过来说吧,是不是这小沈阳太女性了呢?到现在为止我还没这种感觉。相反的,我有一个相反的感觉,就是1980年,我第一次去美国,而且时间比较长,在爱荷华大学待了4个多月。我们那有一些欧洲来的一些作家,我就觉得这个欧洲来的作家他怎么说话,都一个个像大姑娘似的,动作也扭扭捏捏的,说话的声音特别的低,他为什么呢?这是Gentleman。
窦文涛:绅士。
王蒙:Gentle是什么意思呢?轻柔的,Gentle就是轻柔的嘛。你是绅士,你做什么,说话、做事儿,你举动都很轻柔的。
查建英:对,对。
王蒙:你如果说是绅士,你一举动都是这劲儿的。都这劲儿的,那就是说流氓。
查建英:尤其是你看欧洲人一说美国,就是最恶劣美国游客的形象,就是到哪儿你都听到他们在那儿都高声大嗓,在饭馆里就他们声音最大。特别没文化,欧洲人看美国人。我也有一个那个,我的就是英文书的出版人嘛,他正好是一个法籍的犹太人,常年住在美国。我后来发现我一去欧洲的时候,我有一次在巴黎见到他,就突然第一次听见他说法文,因为他实际上小时候是法国长大的,然后他一说法文我觉得变了一个人。当时我说实话,我还有点觉得怎么这么娘娘腔啊,这法文。因为我在美国住惯了,你知道嘛,突然他从英文变成法文,我很不适应。
窦文涛:没错,我在法国那个卢浮宫啊,我就觉得人家法国人看博物馆那叫一个好听啊,不是。听一男一女看这个画,就那种体贴、轻柔。
查建英:对。
窦文涛:哎呀,你觉得是那个气氛真好。
王蒙:所以我们对所谓的男子气,所谓男子汉,也不要用一种很草莽的、很山寨的这种观点看。
窦文涛:是,没错。
查建英:对,而且我倒说实话,我觉得小沈阳这种就是说一个人敢承认,一个男人敢承认自己的阴性的那一面的人,其实是有自信的,他不怕。就是说,其实他敢。
王蒙:这小沈阳可找着知音了。
查建英:我就是这样怎么样,就是说好多人男的往自己身上贴胸毛的那种吧,恰恰是,其实他不自信,他生怕人觉得我不爷们,你知道我处处都要画,都是横着出来的。
窦文涛:那王老师说了半天,您这个作家,您喜欢什么女性形象呢?
王蒙:是,我觉得啊,这个世界上啊,并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是不是啊?
窦文涛:嗯。
王蒙:我刚才说到了苏菲亚式、柳芭那式的。这种革命的女性。但是也有另外的式样的,比如相对比较文静的,相对不愿意参加这些政治斗争、社会斗争,更不要说武装斗争的这样一些人。
查建英:我一听就知道您说的是谁了,崔老师啊。
王蒙:是。
窦文涛:他说的是太太。
查建英:对。
王蒙:那倒不一定,就是有各种各样不同的情况的。我认为世界上的许多事啊,都是多种多样的。
窦文涛:多元。
王蒙:你不能拿一个东西当标准去衡量别的。回过头来了咱们前几天说的,说聂绀弩他很好。但是你不能拿聂绀弩当尺,说你怎么不像聂绀弩啊?你怎么没坐那么长时间监狱呢?你肯定不如聂绀弩好,这么一个思想的方法,这也就基本上属于就是智力上有一些智障。
查建英:对。
王蒙:女性也是各式各样的啊,有麦当娜式的,咱们看节目就喜欢她啊。你请她家里来你不一定招待得起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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