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胡雪琴 | 北京报道
3月4日,当记者来到北京21世纪饭店参加全国政协教育组的分组讨论会时看到,会场内,有委员慷慨陈词,有委员要即兴发言;会场外,有委员在过道内被各路媒体围堵。
无论是学生减负、应试教育还是教育公平、高考制度改革,抑或是高校的去行政化……哪一条都可以让委员们滔滔不绝。
对于这些话题,全国政协委员、教育部前副部长赵沁平又会怎么看呢?在会议的间隙,《中国经济周刊》专访了赵沁平。
取消高考不可行
《中国经济周刊》:您认为中国的高考制度需要改革吗?我们是否考虑过取消高考制度?
赵沁平:坦率地说,高考制度改革势在必行,但怎么改有待深入探讨,必须要慎重从事,必须考虑我国的国情、社会发展阶段和国民的承受、认可程度,容不得半点草率。笼统地讲“取消高考制度”,我认为并不可行。我国不是没有过取消高考的先例,结果证明怎么样呢?
自从1977年恢复高考制度以来,教育培养了那么多人才,为我国改革开放30年伟大事业提供了人才支持,我们不能对高考制度全盘否定。如果你在网上发个帖子,宣布取消高考,我想可能会遭到80%的网友反对。
公共考试(在国外是社会机构组织的社会考试,我国是政府组织的统一考试)的出现,是高等教育发展的必然结果,是一种进步。其作用有三,一是保证基本的公平性,二是具有交流和共享性,三是降低全社会高考招生的成本,包括考生的开销。
目前我国还是发展中国家,城乡差距、地区差距、贫富差距还相当大,在这样的社会条件下实现高等教育公平,首先要确保接受高等教育机会的公平,再就是选拔过程的公平合理。
目前的高考制度存在一些问题,但仍然是现阶段相对公平的一种方式,如果取消,会导致更严重的、新的教育不公平。问题在于选拔标准太单一,只看高考成绩。
高考并没有“一考定终身”
《中国经济周刊》:那您怎么看中国高考制度的“一考定终身”?
赵沁平:我不太能理解“一考定终身”的说法。就拿一个高考学生来说,如果今年考得不好,可以明年再考;明年没录取,后年还可以再考,并没有“一考定终身”。
《中国经济周刊》:美国的高考制度设计会让学生多考几次,取最高值。您不认为这种设计比中国的一次考试要合理得多吗?
赵沁平:这其实也是我们要考虑改革的方向之一。在这方面,国外的一些机制办法可以借鉴,我们自己的历史经验和已进行的试点情况可以总结,稳步推进。
《中国经济周刊》:那您怎么看美国高考制度中的综合评价机制,除了考试成绩外,还有其他因素的权重呢?
赵沁平:突破高考成绩单一评价,采用多元评价。比如像美国大学录取学生时,不同类型的大学采用不同的社会考试成绩,此外还参考中学成绩,参考中学校长、学校校友推荐,有的还可面试等等,这在美国是被社会普遍接受的通行做法,是我们今后改革可以借鉴的。
再过10年、20年会得诺奖的
《中国经济周刊》:您不认为美国的高考制度比中国的更为合理吗?
赵沁平:大家都愿拿美国的教育制度与我们相比。的确,美国的教育制度在许多方面值得我们研究、借鉴,而且我们有不少教育制度、措施是借鉴了美国的,比如我国的学位制度、博士后制度等。
但是教育发展是与社会发展阶段密切相关的,是与民族文化传统密切相关的,有些教育制度在美国合适,但搬到我国就行不通,或者起码现在行不通。比如,美国大学经费中校友捐赠占相当比例,我国大学则微乎其微。
教育有其自身发展的规律,与经济发展不一样。我国经济建设可以30年走过发达国家100年的经济发展道路,但如果追求30年教育成就、30年大学建设走过人家100年的道路,在某些方面就会发生问题。百年树人,教育需要严谨、需要循序渐进,教育不宜“跨越式”发展。
《中国经济周刊》:去年,钱学森之问“为什么中国培养不出创新性人才”引起国人深思;迄今为止,中国内地还没有一位诺贝尔奖获得者。您怎么看待这些问题?
赵沁平:钱老提出一个令国人和政府深思的大问题。我国改革开放30年,在经济、社会、科技等各个方面取得举世瞩目的成就,没有一定数量的创新人才是不可能的,但确实培养的创新性人才不足。
至于诺贝尔奖,我们可以关注,但不必太过在意。我们致力于提高自主创新能力,致力于创新人才培养,致力于科学发现和科技创新,致力于做好我们的事情,再过10年、20年,我们会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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