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终结福利房
在1998年以后,单位分房这件事,人们只能听别人说说,或者是在影视作品中见到了。从这一年起,在中国延续了近半个世纪的福利分房制度被彻底变成了回忆。
这年的1月,搞房地产的商人王石被国务院总理朱镕基叫去,询问对房地产市场走势的看法。这被后来的分析家们认为是一件耐人回味的事情。
2月28日,朱镕基主持召开国务院房改领导小组第三次会议,并亮明了自己的态度:“要作个决定,今年下半年停止福利分房。”
1998年7月3日,是中国住房制度改革的一个分水岭。这一天,国务院下发了《关于进一步深化城镇住房制度改革加快住房建设的通知》。从这一刻起,原先的福利分房制度彻底被废止。
这不但是中国两种住房体制的转换期,也是中国人两种生活方式的分水岭。
在南京市鼓楼区某小学当语文老师的常乐乐,是个既漂亮又爱笑的姑娘。可当她听到今后不再分福利房的消息,竟然哭了。她觉得很失落,很迷茫,“我刚到学校的时候,校长曾指着学校后边的一块空地说,3年后,这里就是你们的房子。当时我很高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买房子。现在国家不分房了,我自己哪有钱买啊?”
为了搭上福利分房的“末班车”,许多城里人连婚姻都开始功利起来,有的人还没女朋友,立刻到乡下相亲找个女孩结婚;有的结婚没几年,已经分过一套房子的,听说30岁以上的大龄单身青年也可以享受房改待遇,立刻与另一半“假离婚”。
福利分房成了闪电结婚的催化剂。当时,27岁的广东湛江人邹小伟与父母住一起,由于单身,单位的福利分房一直轮不上他。他和现在的妻子还刚认识100多天,根本没想着结婚,但如今听说福利分房要取消了,他与女友一商量,决定“为了房子”结婚。
当时流行的一则笑话则是这么说的,某单位分房方案中规定,已婚者加3分。某君心底一算,自己就差一分,情急之下,在一家杂志上刊登如下征婚广告:现征一有意者共同生活,年龄不限!相貌不限!性格不限!男女不限!
当年那个对失去福利分房机会倍感失望的常乐乐,省吃俭用存了10多万元,又向亲戚朋友借了一些,2005年终于在南京近郊选中了一套住房。她发出了这个年代人们最常听到的那种感叹:“一辈子的打拼就为了一套房。”
告别了拥挤的居住记忆后,普通中国人又迎来了高房价的痛苦。
2003年以后:房价与财富
2003年,关于房地产和财富这个话题,人们增添了不少谈资。
先是最新的《福布斯》“中国大陆百名富豪榜”公布后,人们惊愕地看到,涉及房地产业的富豪竟有35个,前10名富豪有6个是靠房地产一举暴富的。紧接着,富豪榜的大人物、上海农凯集团公司董事长周正毅“落马”,与他相隔不久,还有另两名房地产商人也因为经济犯罪而被“法办”,由此,他们所代表的房地产商人通过非法手段谋利的路径也被曝光,让普通人清楚地看到了财富和权力是如何勾结着掠夺社会的。
在福利分房结束后的几年里,房地产热已经热到了何种程度?这一年的建材价格可以拿来衡量一番:水泥、钢铁等的价格有时候一个月要涨出3个价格来。
原先对贷款颇有顾虑的中国人,才过了没几年,就把“按揭”这个外来词语挂在嘴边。2000年5月底,建设银行的个人住房贷款总额经过8年的发展后终于超过了100亿元,但此后仅过了5个月,就一跃变成了200亿元。那段时间,中国和美国的两个老太太的故事广为流传,燃起了许多人的消费热情。最流行的版本是这么讲的:中国老太太省吃俭用一辈子,终于攒够了买房的钱,却没机会住了;而美国老太太贷款买房,享受了一辈子,临终前还完了银行的贷款。
2001年,“温州炒房团”这个让人们感情复杂的称呼第一次出现。当年8月18日,一个吉利的日子,157个温州人开进上海,3天买走了100多套房子;第二年春天,另一群温州人来到北京,一下子就花掉2000万元。从此,武汉、青岛、深圳到处都能见到温州人的身影,他们“走到哪儿,涨到哪儿”的名声开始流传,一些地方的领导为了迎接温州炒房团,甚至亲自布置接待方案,把他们奉为上宾。而在房价高涨叫苦连天的普通人那里,他们的名声则不怎么光彩。
房价的上涨早就让一些人感到担忧。2002年元旦的前一周,已经成为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的魏杰接受了中央电视台的专访,并发表题为《2002,房地产的冬天》的访谈讲话,认为房地产已经产生了超过1993年的泡沫,而“2002年将是中国房地产业的冬天”。
魏杰信誓旦旦地说:“如果楼市不崩盘,我就去跳楼。”这句话为他在普通人那里赢得不少声誉,但这并没有阻止房价在此后几年继续疯涨。
关注过上海市中心的住宅区“申江名园”的人能轻易看出房价上涨的速度。2001年10月一期开盘时,这个繁华之地的房子价格是每平方米6000元,2002年年底二期开盘时是每平方米7000元,到2003年,每平方米的价格变成了1.1万元,随后是2004年的1.6万元,以及2005年的2.4万元。不到3年半,价格涨了300%。
在杭州,有人讲了这样一个故事:2001年,一对儿兄弟做生意赚了30万元,每人分15万元,哥哥炒股,弟弟买了栋楼,2003年10月一结账,哥哥的钱还剩下6万元,而弟弟的楼卖了56万元,还觉得卖贱了。
从这时候开始,人们就得习惯在高房价底下讨日子。从这一年开始,那些没有房子的人,将眼睁睁地看着房价突破一万元、两万元,看着一次又一次地宏观调控最终换来房价新的增长。他们会逐渐习惯“房奴”、“蜗居”这些此前闻所未闻的词语,并且把买房的计划一再推延,目标地也离城市越来越远。
5月15日下午,一直还在看二手房的穆图,再次来到东三环一家经常光顾的房产经纪公司,尽管这里的二手房交易量已大幅下降,但房价相比上月不降反升,自己心仪已久的那套住房又涨了七八万元。穆图在博客中慨叹:“照这样下去,俺们全家人即使不吃不喝再奋斗两辈子,在这座城市也买不起一套住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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