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得多了,霍淑荣发现,真想让老人住得舒服,除硬件设施外,护理工作也不容忽视。
她发现,一些护工要照顾三四位老人,经常把老人放在上厕所的凳子上去忙别的事情,说不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也不怨他们,在护理院干活钱少,事情又多,想让他们像自己家人似的照顾老人也不可能。”
不过,父亲总是抱怨护工:“她老抽我”、“一尿床她们就打我。”尽管霍淑荣明白父亲糊涂后说话未必是真的,“再说了,即使在家照顾,有时也免不了磕磕碰碰。”不过,她还是在养老院另觅了一个“放心的”男护工,再私下给护工每个月100元钱,就指着他能对父亲好点儿。
在家洗完澡没几天,在入住养老院24天,79岁的霍伟起床时心脏骤停。逝者已矣,更让她担忧的是未来:“我本打算以后和朋友结伴去养老院,可这事过后我真有点害怕。不过我只有一个儿子,以后让他伺候又不忍心。”
护理院进退两难
霍淑荣只盼着,将来国家要是能出一项政策,把所有护工都培训、分级上岗,她就安心许多。
事实上,对护理院来说,找护工也是件烦心事儿。“凤凰”的老总袁延京指着一张巨大的照片对记者说,“她们走得就剩一个了。”照片上是大半年前,七个穿着白衣的年轻女护工,站在皑皑白雪中。她们在“凤凰”待得最短的,还没有坚持到一个月。
由于“凤凰”地处偏远,工资待遇也只有区区千把块钱,干的又是伺候失能老人的活儿,在北京几乎招不到人。“北京的孩子对这样的工作夹都不夹一眼的,父母也是宁愿养着白吃饭也不会让儿女干这活儿。”袁延京说,“凤凰”是吃了不少苦头,费了不少劲儿才了解到,护工必须从更为穷苦的地方招来。现在的护工都来自甘肃、湖南、四川的农村。
问题是,人是来了,能不能做好这份工作呢?田忠范说,做临终关怀的护工,心要至善,其他技术可以培训,脾气不好就没法子干。“到了这个阶段的人,情况比较特殊。如果没有耐心,那肯定对老人好不到哪儿去。”在护工奇缺的情况下,“凤凰”还曾解雇过一个人:护工给老人洗脚,就洗脚面,结果搞得老人脚趾之间臭气熏天。
另一个问题是,人来了,能留住吗?这些年轻的姑娘对北京的想象可不是养老机构。一个呆得最久的护工说,在“凤凰”一年,都没进过北京城里,而护理院和她们家里的山沟没什么区别,并且整天就这几个人,说个话儿都难,寂寞也能寂寞死。更重要的,在这里挣钱也不多,这一点是她们难以忍受的。“什么苦都可以吃的,多脏也受得了,但是挣不到钱,没法跟家里交代。”
据了解,一个护工在“凤凰”最初只能拿到800块钱,过一段才能升到1000块钱多一点。就是这点工资,在记者采访时,还出现了拖欠。因为“凤凰”面临财务危机。
对于袁延京来说,“凤凰”的日子非常难过。他甚至怀疑自己当初的判断和是否有坚持下去的必要。按照袁的账目,“凤凰”一个月的房租得8万元,加上3.5万的人头费和7万多的水电煤气费,七七八八算一起,至少得12.5万元。这需要50个老人入住才能达到盈亏平衡。然而,“凤凰”从来也没有达到过这个数字,有时候十几个人,有时候二十几个人。“每天一睁开眼,就意味着好几千元没了,确实是挺可怕的事儿。”他曾经希望政府能够补贴一些。
为了节省成本,“凤凰”一度在伙食上做文章。可是,这很快就被家属发现了。“一星期吃五顿炒黄瓜,老人都怕吃饭了,真的说不过去。”连田忠范也看不过眼去。家属和袁延京对峙。袁发狠说:“这里不是五星级宾馆!”对家属而言,“凤凰”可以不是五星级宾馆,但是却也不能忍受老人吃不好。最终的结果是,6个老人迁出。“凤凰”的伙食也改善了。
这对本就艰难的“凤凰”是个不小的打击。据了解,按照北京养老最新规划,在2020年之前,北京市要使90%的老年人享受居家养老服务,6%的老年人通过政府购买社区服务养老,4%的老年人入住养老服务机构集中养老。北京市副市长丁向阳表示,北京市在加快公益性养老设施建设,每年增加1.5万张床位的同时,试点由社会投资建设经营性养老设施。
然而,这个冬天对民营企业性质的“凤凰”并不乐观。瞻念前途,袁延京看着天花板说:“最多坚持到明年春天,如果还不见改观,就没有更多的钱可以砸进去了。”
这个消息对家属和老人来说也是糟糕的。它意味着,即使是这个不那么如意的地方也可能没有了。他们必须寻找下一个“栖息地”,而那也不是一段容易的旅途。
和“凤凰”的命悬一线不同,松堂的日子要好过得多。作为中国第一家临终关怀医院,成立于1987年的松堂已进佳境:拥有良好的声誉、广泛的关系和可持续的收入。副院长朱林告诉记者,松堂走过的路,某种程度上代表了中国人在临终关怀,甚至是在养老方面上的抉择转变。“很幸运它能坚持到现在。”朱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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