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反而最替你保密
上门动员的是组长,但调查员肯定是另外一个人。就是说,一个被调查对象一旦进了访谈室,一定要保证他面对的完全是陌生人,从没见过面。这样他才能放心作答。
火车上人们更容易畅所欲言的现象,就能说明问题。第一,从来也不认识;第二,今后永远也碰不着——下了车大家各奔东西,再也不会见面。这是人们在火车上敢说话的两个最关键因素。
潘绥铭教授说,“很多人认为,知心朋友是最保密的,错了!夫妻之间都不说真话,别说朋友了。陌生人之间,反而是最保密的。”
封闭空间,访谈室,只有两个人。这些安排都是出于保密考虑。“一切社会调查,你判断它好不好,就是看它有没有替对方着想。所有失败的调查,都是为了自己的方便,从来不想让人家更舒服,更保密,更有可能来回答你。我们想的一切办法,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就是如何让人家更愿意来答。”
但是,非要调查对象到访谈室来,对方可能就不愿意来了。潘绥铭他们宁可损失这个访谈对象。
再有,一对一的访谈,一定是同性别的人。这类话题,男的还有可能给女的说,但女的绝不可能给男的说。有些问题,夫妻之间都不说,怎么可能给你说?同性别至少少了一个障碍。
笔记本电脑不会对你做出道德评价
潘绥铭教授再三向记者强调,他们完全使用笔记本电脑操作。
电脑更容易让人说真话。一个机器不会对你做出道德评价,这种安全性,远远超过面对一个人,哪怕是你的朋友。
“目前国内还很少有人用这种方式,2000年时,我们在中国是第一次,现在应该也有其他人也这样做了,但我还不知道。”
好在现在见过电脑的人越来越多,即便在那些偏僻的农村,人们没看到过,也至少听说过电脑。而且刚开始的第一部分的问题不敏感,比如问你上过学没有。调查员跟访谈对象坐在一起来回答,告诉他怎样操作,怎样按数字键,起一个简短培训的作用。
到了三分之一的地方,会跳出一个对话框,提示这之后都是性问题。这时,调查员就坐到对面去。笔记本电脑的盖一掀开,挡住调查员的视线。按什么键,调查员不知道。这是最大的一个细节考虑。
被调查者眉头紧蹙,可能是有些问题看不懂,调查员要观察对方的表情,随时提供帮助。如果对方按得太快,可能是不认真,调查员要稍作提醒。
很多很敏感的词,调查员也说不出口。就算能说出来,人家还不爱听呢。你凭什么给人说这个?中国人一贯的特点就是许做不许说。也不能听,听上去那是脏话。潘绥铭笑着说,“你找个最熟的人去问他:你昨晚上干了几回?看他理不理你!”
记者在性社会学研究所的网站上看到了这些问题。其中一些问题是“性关系包括性交(同房、做爱);也包括用手、用口刺激生殖器;还包括发生在相同性别的人之间的性生活。你有过性关系吗?”等等。
把这些问题转到电脑里以后,就变成文字了。有的调查对象对屏幕看着看着,就偷偷乐了,怎么还问这种问题?但还是一一在电脑上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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