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所未有的食品案件
5万多名婴幼儿为毒奶粉所伤,这在以前的任何一起产品质量事故中都是没有过的。
9月11日晚间,卫生部公布初步调查结论后,三鹿公司首度承认奶粉受到污染,声明将8月6日前生产的婴幼儿奶粉全部召回,市场上大约有700吨。“这时我们意识到,这将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一个全国性的食品健康问题。”李方平说,作为行业龙头,三鹿此前占据国内很大一部分市场份额,在巨大的消费面下,潜在的受害者众。
他以每个小孩每天70克奶粉,食用10个月计算,按700吨总量,简单计算发现致病婴幼儿将不低于3万人。“这是一个惊人的数字,前所未有。”李方平说。
回溯国内此前发生的因食品和药品导致的公共卫生事件,包括1998年山西朔州假酒事件、2006年“齐二药”亮菌甲素事件和去年发生的“甲氨蝶呤”事件等,受害人数多不过数百,均无法与之相比。
而考虑到大部分消费者是中低收入阶层,不一定能承担法律救助成本,在和一些律师朋友们沟通后,9月12下午,他们成立了一个义务性质的志愿律师团。
律师团首要的工作,是在网上公布了自己的手机,并初拟了一份《消费者索赔指南》。这份指南包括需要保留的证据、索赔的具体损失项目及赔偿原则、索赔对象、争议解决地点和方式等。
到第二天,大量的电话打了进来,两天之内他们就接到了近400个咨询电话。“一个电话就可能稳定和疏导他们(受害者家属)的情绪,同时给他们一些指导。”李方平提醒每个来电者一定尽量保留相关证据和票据。与此同时,更多的律师加入,到9月24日时,全国各地已有124名律师参与进来。
事后卫生部公布的数字印证了他们的判断,因此接受诊治的婴儿超过了5万名。李方平注意到了这次事件的一些特征:数量特别庞大;地域分布广泛;多为独生子女;肾结石对婴幼儿及家属身心的影响将持续很长的周期。
“每个患者病情程度不同,地域差别导致的地方赔偿标准也不同,如此庞大的数字又将占用大量的司法或行政资源,无论以何种方式解决,这都将是一个很难应对的难题。”
受害者众考验司法应对
9月13日,国务院宣布对因食用三鹿牌奶粉而患结石病的患儿实行免费治疗。来自患儿家属的反馈表明,到9月17日时,大部分医院都接到了通知,开始免费诊疗,这大大缓解了部分患儿家长的经济压力。
目前,大量患儿还在观察治疗中,但9月11日三鹿奶粉事发前已经治疗完毕的一些家长,已经开始考虑索赔事宜。李方平接触的一个湖南宁乡病例,受害患儿四度入院,多次抢救,花费3万余元,这对农村家庭而言不啻于巨灾。
在另外一个甘肃庆阳地区的死亡病例中,同样食用三鹿奶粉的婴儿患有双肾结石、双输尿管结石以及双肾积水,全家举债多次治疗无果后,于8月12日夭折,婴儿年龄仅8个月差5天。而其年轻的父母随后前往江苏昆山打工还钱。直至其读大学的姑姑获知媒体报道后,全家才明白幼儿的死亡真相。目前,家属急切希望能通过法律手段解决赔偿问题。
中国政法大学副教授、消费者权益保护专家吴景明接受南方周末记者采访时说,依消费者权益保护法,消费者可以采取的途径包括与经营者协商、请求消协调解、向有关行政部门申诉、与经营者达成仲裁协议后提请仲裁以及向法院提起诉讼等多种方式。
北京德衡律师事务所律师季成介绍,他在接触小涛的案例后,曾与三鹿公司进行接触,而对方因为企业停产,目前暂时还没有针对个案的赔偿措施,最后他们决定诉诸司法。
“小涛这个案例证据较为充足,此外因为治疗给家庭带来债务,他的家属希望能够提前解决经济上的困难,9月18日,我们向镇平县法院快递了起诉书。”季成说。
这份民事诉状上,诉讼请求包括要求三鹿公司向原告赔偿医疗费、误工费、护理费、住院伙食补助费、营养费、交通费、后期护理费、精神赔偿金、律师费等共计150000元。这也是“三鹿奶粉”事件中针对三鹿公司的第一起诉讼。9月22日,法院确认收到起诉书。按规定,正常情况下,7个工作日之内,法院应决定是否立案。
广东博浩律师事务所律师陈北元,曾代理“齐二药”、“甲氨蝶呤”等多起案件,目前正密切关注“三鹿奶粉”事件。据其介绍,此前相关案例的解决方式,包括调解和诉讼两种途径。
2006年“齐二药”亮菌甲素事件中,部分未接受调解的受害人及家属去年3月向广州市天河区法院提起民事诉讼,并在国内民事诉讼中第一次提出惩罚性赔偿,此后该案经2次延期,今年6月26日作出一审判决,死亡者家属被判获得45万-70万元赔偿。判决书中,一审法院作了自由裁量范围的最大努力,判决受害人精神损害赔偿5万元,被告则已提请上诉。
而致两百余名白血病患者瘫痪的上海市医药集团联制药厂“甲氨蝶呤事件”,部分受害者以30万-60万元不等的数额与生产商私了,另有受害人在今年7月22日向上海市卢湾区人民法院递交了起诉状和证据材料,至今两月过去,法院尚未立案,亦未给受害人提供诉前调解方案。
9月19日,国务院办公厅再度发出通知,这份通知确定免费治疗所需要的费用,由同级财政预拨垫支,等事件责任查明后,再按有关法律法规由责任企业赔付。相关律师认为,这个通知释放了一个明确的信息:无论医疗费用还是一系列的赔偿项目,最终将由责任企业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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