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京办的制度土壤还存在

一位畅销书作家的身价，几乎可以从中国随处可见的盗版书摊上来判断。而王晓方显然是盗版者们热爱的对象，从《市长秘书》到《公务员笔记》，他不知道给中国的地下经济输送了多少真金白银。而前市长的秘书以及《驻京办主任》作者的身份，使得他对驻京办独特的生态和利益链条有自己独到的观察。

本报的采访从他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开始，“官僚官僚，驻京办非官，而是僚”。

驻京办职能已经社会化

记者(以下简称“记”)：驻京办的去留最近再次成为热点，其实驻京办的诸多弊病外界一直讨论很多，为什么在现在这个节点上再次成为全社会关心的焦点？

王晓方(以下简称“王”)：当然，直接的原因肯定是媒体透露的中央政府可能要撤销驻京办。但是，这个事情，最早可以追溯到2005年，时任审计署审计长的李金华对外表态，“有一些驻京办第一位的任务就是跑“部”“钱”进。他还说，跑是一个足字旁，还有一个包，意思就是要带着包去跑。”

这个“包”是不透明的，很神秘，充满想象，诱惑人们去打开一看究竟。很显然，驻京办的行为挑战了当今社会的心理底线，将“潜规则”公开化，必然会有人为此埋单。

记：您在写作完《驻京办主任》之后，对驻京办的职能有个很著名的论断，“迎来送往、招商引资、收集信息、截访维稳、跑部钱进”。这几年过去了，您对驻京办的看法有所改变吗？

王：其实驻京办的很多职能已经社会化了，只是它带有强烈的旧体制的色彩，与文明时代的理念是冲突的。我提到驻京办的五方面的职能，不仅没有弱化，反而有所强化。

“迎来送往”是大部分驻京办承担的首要任务，尤其是县一级的，只有省市一级的驻京办才有跑步前进的必要。说白了，这就是个接待任务，如今哪个单位没有接待任务呢？

“招商引资”更不用说了，现在经济挂帅，很多省市全面招商，但除了驻京办，地方上的哪个部门没承担招商引资的任务？

“收集信息”，信息时代，尤其是含金量高的信息，对地方经济的发展不言而喻。“截访维稳”，这几年对稳定的强调，尤其是首都的稳定和安全，更是强化了地方上的这种功能。“跑部钱进”的盛况，从去年4万亿经济刺激政策出台之后，地方政府的表现可以看得出来吧？

记：那么如何理解您的“社会化”的含义？

王：驻京办所承担的各种职能，和地方的很多部门都是相似的，只是放在北京这个地方，构成了一个独特的生态。

驻京办转型要突出“民本位”

记：取消驻京办的呼声很高，您的意见呢？

王：简单取消了事肯定不会有积极的效果。因为目前的格局下，驻京办有很大的生存空间，或者说地方政府还是有很大的需求，招商引资、截访维稳等等，不可能不做吧。如果一刀切下去，驻京办还会以其他的形式存在，比如公司之类。

也就是说产生驻京办的制度土壤还存在。

记：另外，有人从公共财政的角度来理解驻京办的生存意义，认为分税制改革之后，地方政府财力的贫瘠，助长了他们跑步前进的动力？

王：目前的问题集中在转移支付这块，由于并不透明，所以形成地方政府之间的博弈，驻京办具有地理上的优势充当这种代言人的角色，所以驻京办糅杂了我们当前的体制缺陷和社会矛盾等各种问题。也许等各种制度建构完成之后，驻京办也就会退出历史舞台了。

记：中央政府已经显示出改革驻京办的诚意，您有什么建议？

王：也许我的建议过于理想化，目前的驻京办为“官”服务的色彩太浓，我觉得应该向香港的驻京办学习，转而为民众服务，比如京城中来自地方上的农民工、学生等弱势群体。中央不是提倡以民为本嘛，这也符合我们的改革方向。

南方日报驻京记者 胡剑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