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住在北京市海淀区唐家岭地区的湖南籍打工者王魏(化名)执意不同意记者到他家里采访,理由是“太乱了”。
从外地一所大学毕业后,王魏和她的女朋友已经在唐家岭生活了两年,如今两人的月收入加起来都不到4000元,因此他们选择了在唐家岭租住,每个月房租只要500元。
尽管生活压力比较大,但王魏丝毫没有要离开北京的意思。
在今天发布的2010年就业蓝皮书———《2010年中国大学生就业报告》中,像王魏这样的新一代就业弱势人群,被称为“低收入漂族”。蓝皮书的主编王伯庆博士告诉《法制日报》记者,对于低收入漂族的调查分析是2010年就业蓝皮书的亮点之一。
对于今年全国“两会”前后被热炒的“蚁族”,王伯庆认为,“漂族”与“蚁族”没有实质上的区别,“他们就业的地方不是家庭所在地,也许还不是大学所在地,这就是媒体所称的蚁居或者是弱势就业大学生”。
《法制日报》记者发现,与过去提到的下岗职工或者残疾人不同,主要由大学生组成的新一代就业弱势人群,已经成为在追求经济发展的过程中必须得到重视的问题。
“漂族”多来自于农民工家庭
随着唐家岭拆迁工作的逐步推进,王魏正在选择下一个栖息地,他将目光投向了南五环外的某个村庄。
唐家岭,这个北京周边不起眼的村庄,由于紧邻上地高新产业园区,在过去的数年间已经涌入了数万人居住。王魏告诉《法制日报》记者,这其中大部分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在就业蓝皮书中,对2009届大学毕业生中的就业弱势人群是这样分析的:
与全国2009届大学毕业生平均分布对比,低收入就业漂族有超出5个百分点、总共55%的比例集中于直辖市和副省级城市,其中在北京、上海和深圳的最多。
2009届大学毕业生中,低收入就业全漂族毕业半年后的月薪为1240元、低收入就业半漂族为1129元,这个水平只相当于同届毕业生全国平均月薪2129元的一半;从毕业半年内的离职率来看,低收入就业全漂族为46%、低收入就业半漂族为51%,明显高于38%的全国平均水平;从专业对口率来看,低收入就业全漂族为55%、低收入就业半漂族为58%,略低于62%的全国平均水平。低收入就业漂族比较多地集中在销售类职业,较高比例受雇于民营企业和小企业。
从家庭背景来看,低收入就业漂族的大学毕业生更多来源于农民与农民工的家庭。2009届大学毕业生中,漂族较多地来自经济不发达地区,其中低收入就业漂族的家乡基本位于地级及以下城市或农村。
王伯庆在解读上述数据时说,漂族有全漂和半漂之分。“比如我的家乡在四川,在四川的高校就读,毕业后到北京来工作,我就叫全漂;如果我的家乡在四川,是在北京的高校上学,毕业后仍在北京就业,就叫半漂。大家看看,低收入的就业全漂族的月工资是1129元,而全部的大学生毕业生平均薪资是2129元。换句话说,这批大学生就业弱势人群,就业水平比较差,薪资相当于大学生的40%多一点儿”。
《法制日报》记者发现,“漂族”与“蚁族”有诸多共性。《蚁族》一书的作者、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副教授廉思认为,之所以称其为“蚁族”,“这是因为他们与蚂蚁有着许多相似的特点:高智、弱小、群居。他们都受过高等教育,有的还毕业于重点大学,拥有较高的智商和知识水平;他们又是像农民工一样的困难群体,游离在城市边缘,过着比较艰苦的生活”。
廉思的调查结果显示,北京、上海、广州、武汉、西安等高校云集的大中城市存在大量“蚁族”,主要分布在城乡接合部,全国“蚁族”大约在百万人以上。
在唐家岭采访时,记者了解到,“蚁族”多数从事保险推销、电子器材销售、餐饮服务等临时性工作,平均月工资不到2000元,多数没有社会保险和劳动合同,有的甚至处于失业半失业状态。
从“蚁族”的这些特点来看,他们就是低收入就业漂族。
就业难导致“漂族”大量产生
对于“漂族”或者“蚁族”产生的原因,王伯庆在书中并没有作出详细说明,但他仍向《法制日报》记者分析,就大学生来说,“我们做过一些案例分析,有不少大学生不要家乡一套房,而要北京一张床。有一个例子,我们曾经采访过电子科技大学的一名应届毕业生,他找到两份有意向的工作,一个是在深圳,月薪是5000元;另一家是在成都,月薪也是5000元。虽然成都和深圳的物价是不具可比性的,但他还是选择了深圳。原因很简单,因为成都那家公司做的是二流水平,对职业发展不利。因为职业发展的原因,漂族选择了更高层次级别,他们在走出自己的蜗居后,看到了不同的文化,这超过了在他们的家乡———某个地级市的精彩”。
一位在唐家岭生活了多年的资深“蚁族”也告诉《法制日报》记者,目前公开报道的“蚁族”资料和实录有片面渲染悲情色彩之嫌,过于强调“蚁族”生存状况的艰辛,还有很多媒体是选取了“蚁族”中生存状态最差的那一批人并将其放大到聚光灯下。
“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之所以选择在北京当‘蚁族’,是因为我们觉得这里提供给年轻人的机会多。尽管现在苦一点,但将来会有更好的发展,我们选择这里也是自我奋斗的体现。”这位资深蚁族说。
鲁东大学就业指导中心主任李伯枫认为,目前,大学生就业弱势人群主要集中在以下几种类型:生理弱势的大学生,主要是指相貌平平或者存在生理缺陷的学生群体;经济弱势的大学生,主要是指家庭经济状况不佳、生活困难的学生群体,包括特困生和贫困生;冷门专业的大学生,主要指专业过于冷门、市场需求量少的学生群体;学校名气不高的大学生,主要指受到学校名气影响而产生就业难的学生群体;女大学生,主要指用人单位性别歧视造成就业难的女性学生群体。
而清华大学教育研究院教授袁本涛则认为,“漂族”大有向研究生发展之势。
“每年毕业的研究生有好几十万,实际上很多研究生也无法就业,也成为‘漂族’的一员。最近我想招一个博士后,招聘广告发出去没两天,就有一个博士来找我,实际上他是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所以研究生的就业是非常值得研究的,只是还没有像我们的高职高专和本科生那么严重。”袁本涛说。
《法制日报》记者发现,“漂族”或“蚁族”的大量产生,与近年来就业形势的恶化关系密切。
北京就业促进会会长任占忠说,当前的就业形势是,从过去用人单位掉着眼泪要不着人,到现在学生掉着眼泪找不到工作。就业市场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这就是这30年来的现实情况,所以说毕业生也由过去不用发愁包分配,变成了现在的“给了你自由,同时也让你失去了工作的自由”。
“当前毕业生的就业,我们所面临的是就业压力加大,而今后的就业压力还将长期存在下去。为什么?因为毕业生人数一旦达到了690万,就不可能降到500万、400万、300万,我们在2001年只有114万应届毕业生,10年的时间增长到了630万,这个数字不可能再回去。按照现在的规划,到2020年,应届毕业生人数还将再增长一二百万,所以我们的就业压力将长期存在。”任占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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