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宾:
中国人民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 黄卫平
上海财经大学教授、现代金融中心主任丁剑平
中国社科院经济所宏观室主任、研究员张晓晶
问:本月初,美国救市计划虽获通过,但股市仍然一路下行,连带着全球股市屡屡出现“黑色星期一”。为什么市场对于救助方案获得通过反应冷淡?
黄卫平:这次金融援救方案治标不治本。增加流动性并不能增加有问题金融机构的偿债能力,而只是寄望于推迟矛盾的集中爆发;政府埋单必然大量增加政府债务,形成通货膨胀预期。目前美国经济下行明显,房价持续下跌,人们失业状况加剧。人们对未来的预期和信心无法因方案通过而从根本上有所扭转,股指下滑便成为必然。
张晓晶:危机已从华尔街扩展到欧洲和其它地区,从金融向实体经济领域渗透。美国供应管理学会9月制造业指数降至2001年10月以来最低点。美国企业经济协会对48名经济学家的问卷调查认为,三季度美国GDP将下降1.1%,如年底前信贷状况得不到改善,2009年一季度GDP将下降0.5%。这些数据更印证了市场的担心。
丁剑平:救援方案未对实体经济做实质性调整。美国对金融领域的监管和对几家投行的查办没做到位,未来美国“道德风险”开始出现。既然美国所谓最有竞争力的“金融创新领域”已身处危机,那其他行业更无法参与国际竞争了。制造业本就不是美国的强项,美国的强项又遭到重创,投资者自然审慎了起来。
问:近日有数据显示,美国个人消费开支和出口增速低于预期;第二季度欧元区主要经济体出现首次整体负增长;日本第二季度也出现负增长。此次金融风暴未来会出现怎样的走势?
丁剑平:千万亿美元救援计划能缓解金融紧缩对实体经济的冲击,但未来投资和消费减少仍在合理预期之中。金融业的危机传导机制比实体经济更强。世界银行业无一可以幸免,只是坏账多少的区别。过去几年每次出现危机兆头时,都是靠实体经济的“科技革命”将危机周期拉平。可这次,美、欧、日都没这么幸运了。
张晓晶:总体来讲,次贷危机还会蔓延,欧元区总体前景并不看好。不过,2007年及2008上半年,美国非金融企业的利润率超过10%,实体经济目前尚未受到重创。从各国政府的积极救市以及新兴市场经济体的较快增长来看,再有一年的时间,华尔街风暴估计会尘埃落定。2010年的经济复苏是可以期待的。当然这个复苏难以达到过去5年快速增长的水平。
黄卫平:目前,金融风暴的深度和广度正在显现,但对实质经济影响程度尚难预料。发达国家第三产业比重一般在七成以上。当第三产业的核心金融服务业陷入困境时,整个宏观经济都将遭受沉重打击。此外,金融服务业对于第一、二产业有很大的反作用。因此,金融风暴对于实质经济的影响还将持续相当一段时间,发达国家经济继续下行在所难免。
问:7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发表《全球金融稳定报告》,呼吁国际社会采取决定性的政策措施。8日,西方各中央银行联合行动降低利率。全球联手做出的对策最终可能抵挡来势汹涌的全球金融风暴吗?
张晓晶:有人担心此次金融风暴会导致出现类似上世纪30年代的大萧条,我认为可能性不大。大萧条时期,发达国家占全球产出份额绝大部分比例,而现在,新兴市场经济体所占份额越来越大,其经济的增长可能拯救世界经济。此外,大萧条时期,错误的政策导致危机加剧。美联储主席伯南克是靠研究大萧条起家的,他不会再犯类似错误。
黄卫平:金融风暴面前,世界主要经济体自顾不暇,甚至陷入极大困境。在发达国家经济体金融风险底线尚未明朗的条件下,区域自救、一定程度上维持区域金融气候和氛围,是必要的,被认为是一种次优选择,目前正在形成一种态势。在金融风暴结束后,各国金融政策的协调会有新的发展,世界金融格局也将出现新的变化。
丁剑平:“区域联合”是对付危机的最好办法。由于过去的资金流动大多数都在区域内部进行,只要保证区域内部的资金不再外流,就大抵可以渡过危机。最可怕的就是区域之间的资金继续外泄。欧盟当然依靠集体力量,而亚洲则是上不上,下不下。印度过去与亚洲金融接触很少,这次危机受到的损失相对小些。
问:今年以来,中国企业对美出口贷款回收坏账率同比增长了2倍左右;美国救市又给增速放缓的中国经济带来新的压力。中国未来该如何应对不断升级的全球金融风暴带来的影响?
丁剑平:中国目前要减少对外部经济的依赖,产业结构调整势在必行。中国须建立自己独立的产业结构,符合国人特点的消费结构。产需调整要同时进行。短期应对措施则是靠政府的财政政策拉动需求、支持供给。在向美国的出口受到影响的情况下,中国要更加注意出口地理方向的分散化。
黄卫平:在中国金融机构持有美国金融机构债券和对他们进行投资的情况下,中国必须高度关注这次金融风暴的走势及其影响。在这种形势下,稳定宏观政策、科学发展内需、注重加大国内投资力度、努力开拓多元化市场、稳健向海外投资、高度重视金融领域的稳定是中国应对国外不确定因素的重要方面。
张晓晶:当前中国的政策取向应是“一保两控”:保增长,控金融风险、控通货膨胀。为控制金融风险,首先对于中国银行业金融业自身的风险监控要加强,不要急于去海外抄底;其次要加强对于资本流动的监控,特别是防止资金的大进大出;最后还要保持币值的相对稳定。这是亚洲金融危机期间中国成功的经验。 (郑 兴 陈佳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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