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地方有很好的古迹就相当于家里有古董
中国青年报:我们在保护古建筑的时候,该不该涉及商业开发?
贾珺:不同地方、不同的对象,可以有不同的方式,不可一概而论。但不管怎么说,面对古建筑,社会效益、文化效益应该是第一位的。其实一个地方有很好的古迹,就相当于家里有古董,值得人自豪。每个城市都应该有老街、老建筑作为家底一直保存下来。当然,这就需要我们不要过度地追求发展。
中国青年报:但很多地方的经济还需要靠房地产业来拉动,该怎么办?
贾珺:如果仅靠房地产拉动经济,对后世会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建筑设计是离不开房地产业的,房地产火,建筑师也跟着沾光。但从历史角度看,我对房地产的畸形发展表示忧虑。一项产业如果发展太快,钱太好挣了,大家都缺乏深入思考,都不需要去追求更高品质的设计。
中国青年报:那就不单是建筑美感的问题了。
贾珺:是的。我们现在大量破坏历史遗迹,却盖出很多粗制滥造的东西,实在得不偿失。拆毁旧建筑主要原因是为了地皮,这种情况就好比我家有一个古代的黄金杯子,现在为了做茶壶,就把它熔化了。我个人一直认为,北京老城区不应该承担太多的功能,中心的很多设施和机构可以往外疏散一下。像巴黎、罗马这样的都市,都是在旧城外面建造新城区,新与旧并存,问题并非不可调和。我们如果一定要以纽约或者香港这种本身历史遗迹就比较少的城市来做参照,让一些古城彻底变样,那只能是悲剧的结局。
中国青年报:听说你在罗马待了一年,当地的古建筑保护得怎么样?
贾珺:非常好。罗马有很多老宅子,都有几百年历史了。有位老房子的主人跟我吹嘘:“别看我这间房子旧,这可是英国诗人拜伦住过的。”他们整个社会也有一种观点,认为老房子是很有品位的事情,主人自我感觉身份也高。
在意大利,谁敢在古建筑上乱刻一个字,立刻会遭到严厉谴责。我在那儿刚好经历了一件事:罗马的西班牙大台阶前面,有一个喷泉水池,是古迹,有几个俄罗斯游客喝醉了,跳进喷泉洗澡,造成水池轻微划伤,结果被警方拘留了。第二天当地所有报纸都在报道此事,齐声声讨,不依不饶,舆论甚至对整个俄罗斯的人都冷嘲热讽。这要在我们中国,可能就不算事儿了。
北京毕竟家底太厚了,败了好几代,还是剩下不少
中国青年报:《北京古建筑地图》是本很厚的书,我看了之后才发现,北京原来还留存着这么多古建筑。
贾珺:大家平时可能不太关注。其实有的时候,你一不小心遇到一个破庙,都可能是明朝的遗物,看见一个破院子,没准儿是哪位大学士的故居。尽管经历了很多破坏,北京毕竟家底太厚了,败了好几代,还是剩下不少。
现在已有很多人在尝试把商业开发和历史建筑保护结合起来。苏州有一位地产商,专门把那些破旧的老房子买下来,重修之后,把它们出租做会所,或者卖更高的价钱。这也是古建筑保护的一种模式,可以接受。
中国青年报:北京也有人这么做吗?
贾珺:有。我就听说一个俄罗斯石油大亨,在什刹海旁边买下了一个四合院,然后请专业设计人员重新整修。据说斥资好几个亿呢,仅设计费就付了好几百万。
中国青年报:我们一般人怎么可能做到?
贾珺:保护四合院的模式有很多种。海淀图书城附近,有一个很火的白家大宅门。那个地方是当年礼王府的花园,后来卖给了同仁堂乐家。《大宅门》就是以这个为背景写的。我觉得这也许不是最好的办法,但至少没有被破坏,同时也让古建筑发挥了一定的价值,是可以接受的。
本报记者 黄冲实习生佟大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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