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值得记录与抒写的事情太多。无论是灾难还是盛典,作家都没有缺席,文学亦遍地开花。尤其又恰逢改革开放30年,所以,今年的回顾便显得非同寻常。作为文学的共同思考者和共同作为者,评论家们的关注与评判,对于阅读和写作者来说是极具反思与参考价值的。
贺绍俊:
今年是改革开放三十年,以此为主题的文学作品也纷纷推出,其中不少是有组织性的写作,但也有出于作家的自觉选择,也不乏好作品。比如梁平的长诗《三十年河东》,吕雷、赵洪的报告文学《国运》,黄树森主编的“九章”系列等。这些作品传达出一种新的审美趋势,倒是值得我们关注的。我将这种审美趋势称之为“改革时代的大赋体”。改革时代大赋体在政治情怀上对“汉赋”进行了一次跨越时空的复制。自古以来,文人的政治情怀就体现出两重性,既包含忧国忧民的批判性,也体现出一种建设性和参与性。特别是在一个政治清明、社会处于上升发展的阶段时,文化精英就会与政治精英协调起来,共同维护和建设良好的政治环境,谋划社会发展的未来蓝图。今天我们所经历的改革开放年代,正是社会处于上升发展的重要时期。这就为文学提供了一次复制“汉赋”的契机。于是我们就看到在文学叙事中流行起一种“改革时代的大赋体”,这种大赋体追求史诗性和宏大结构,追求“以大为美”的审美时尚,而它背后所表达的政治情怀则是一种大国意识和盛世景象的政治情怀:我们应该以华丽的篇章来书写当代最伟大的历史。这种大赋体也许存在着与“汉赋”相似的致命弱点,它扼杀了颂歌背后应有的反思、追问和警示。
我特别要推荐的是李兰妮的《旷野无人》,这是一部抑郁症患者与疾病作斗争的真实记录的认知日记体,对广大读者而言,这部书可以说是在进行一次伟大的启蒙,这是关乎人类自身的生命健康的启蒙。
回顾2008年的文学,一定不能忽略长篇小说的收获。至少在我看来,像阎连科的《风雅颂》、毕飞宇的《推拿》、邓一光的《我是我的神》、赵本夫的《无土时代》、方方的《水在时间之下》、赵德发的《双手合十》、吴玄的《陌生人》、潘灵的《泥太阳》等都是有想法、有内涵的作品。有了这些作品,我们也就不会对这一年的文学失望了。
贺绍俊:在文学叙事中流行起一种“改革时代的大赋体”,这种大赋体追求史诗性和宏大结构,追求“以大为美”的审美时尚,而它背后所表达的政治情怀则是一种大国意识和盛世景象的政治情怀。
雷达:
就社会生活来看,即将过去的一年是多事之年,很悲壮,又很辉煌,中华民族遭逢了巨大的灾难,中华民族同时展现了它的伟大和坚强,激发起了以大爱中心的全民族的爱与奉献的洪流,这在精神生活里是永远难忘的。但就文学本身来看,却显得比较平稳或者说平淡,究其原因,今天是一个泛文化的时代而不是文学的时代。80年代才是文学的时代。现在最受欢迎的是文化类或泛文化类,具有大众文化趣味的作品,最突出的一个现象是专业读者、大众读者和网络读者之间存在严重分化。专业读者人数比较少,集中在高等院校文科师生和一些文学爱好者;而大众读者是汪洋大海,他们最关注的除了时政、理财、养生、权谋之外,对文学,就集中在官场、职场、言情、新历史叙事等类型的作品。更不可忽视的是网络读者的阅读兴趣与纯文学的距离拉得更大了。三类人群相对分化,较少交叉。在这样语境下,文学本身的发展受到限制也是正常的。
落实到创作成果上来说,大家期望值很高的实力强的名作家,基本上没有拿出很重要的作品。但也有一些值得关注的作品:毕飞宇的《推拿》题材具有开拓性,展示了盲人的既黑暗又明亮的精神世界,蒋子龙的《农民帝国》有很强的反思性,是一部很适合于蒋子龙发挥的作品,他的尖刻、幽静、犀利在这里得到发挥,我读的感觉不错;雪漠的《白虎关》是一部生命体验饱满、细节描写精彩的,表现农民西部生存的作品,非常耐读,坚实有力,还没有引起足够的注意。还有一些作品,比如赵本夫的《无土时代》、王朔的《和女儿对话》、阎真的《因为女人》、都梁的《荣宝斋》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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