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雷常在路边“探出脑袋”
2007年夏天,周俊杰离开天保口岸事务管理局,加入第五工作组,直到勘界结束。“我是第七任秘书,‘跑最后一棒’。”
曾经硝烟滚滚的老山和八里河东山,残留不少地雷。周俊杰以前的办公室,距离雷区仅十多公里。
勘界把他第一次带入雷区。
心慌,脚软……他花了几个月才渐渐克服对地雷的恐惧。“前几次,我都死盯住前方队友的脚步,尽量踩着他们脚印前进。”周俊杰说,每次过雷区前,边防部队都会先扫雷,为勘界组开路。“但地雷分布散乱,很难扫清;也没这个必要,只要开出一条安全的道路,就行了。”
在红油漆或木棍标出的小路上,周俊杰和同事们小心前行。沿途中,地雷时不时在路边“探出脑袋”。“就离我脚边几厘米远,多数呈圆形,顶部有点像大饼。”
地雷埋藏多年后,可能会“搬家”——或经风吹雨打露头,或因山体滑坡深埋。周俊杰印象最深的一次,至今想来仍心有余悸。“界碑点确定后,由专业施工队立碑。那天刚开始施工,就挖出了3枚地雷,幸亏工人很谨慎,没引爆。”周俊杰回忆说,“地雷上方,我当初肯定站过,还好埋得比较深。”
习惯喝生水,学会当骆驼
在麻栗坡段258块界碑中,设在雷区的相对较少。地雷纵然可怕,好在队员们不必天天面对。但有一些煎熬,他们却不得不每天忍受。
天没亮就起床,坐几小时车,再爬几小时山,到达勘界点时,通常已过正午。立刻开工,必须争分夺秒,因为回家的路同样遥远,又得披星戴月。
“中午可能饿肚子,晚上说不准几点开饭,所以出发前,早饭要吃饱、吃撑。”周俊杰笑言,尽可能把自己变成一头骆驼。
在崇山峻岭间工作,只能忙里偷闲,啃几口干粮。“为了减轻负重,粮食最容易被牺牲。”周俊杰说,“少吃一顿饭,还忍得住,离开水就不行了。”水是必带品,但也不敢多带,因为跋山涉水,减负更重要。
“每天至少带一瓶矿泉水,多半会不够喝。到新的勘界点后,大家常会四处寻找水源。”廖维敏透露,由于长期在野外工作,许多人甚至已经习惯了喝生水。
最不可或缺的,是勘界设备。勘界队员主要来自县外事办、四川测绘局和边防部队,周俊杰介绍,“测绘局负责技术,设备沉甸甸的,大家都愿意分担,一起负重行走。”
要想少受伤,先练走和爬
8年间,中方先后有45人加入第五勘界组,差不多人人都尝过受伤的滋味。
山路崎岖,扭伤是家常便饭;荆棘密布,稍不留神就会被刮伤;陡崖众多,尖石林立,“有的石头像尖刀,不小心踩到,扎得生疼。”
由于常淋雨,每个队员或多或少都患上了关节炎。“走路太多,腿部肌肉劳损很厉害。”廖维敏说,“手脚并用,匍匐前进,各种姿势都用过。经常爬着上去,滑着下来。”
练走路,成了避免受伤的前提。周俊杰有过一次“失足”的惊险体验。前年冬天,气温特别低,山间潮湿,路面结冰。“我脚下一滑,摔了个四脚朝天,顺山坡一路下滑三四十米才‘刹住车’。”站起身,他发现身上已多处擦伤。
除了练走,还要学爬——不是匍匐,而是爬树。原始森林人迹罕至,树木长得格外茂盛,要想正确判断方向,认清地形,必须突破重重阻碍。练好爬树,就能站得高、看得远。
有时地形过于复杂,靠走和爬还不够,必须借助外力。完全无路可走时,就需要请专业施工队出马,开辟出一条便道;过于茂密的丛林,则有可能影响GPS设备接收信号,也需施工人员协助,砍去一部分树木,保障通信。
唐装换迷彩,哼歌闯山路
头一回参加勘界,廖维敏很兴奋,特意穿了件唐装。没想到山里的天气,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突降大雨,她很快被淋成了落汤鸡。雨水停停歇歇,下个没完,崭新的唐装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撑伞根本没用,外面下大雨,伞里下小雨。”
从那以后,她吸取教训,野外作业只穿迷彩服、解放鞋。
山路难走。
所谓路,只不过是依稀可辨的小道,因年久失修,多处被泥石流冲垮,一些桥梁也仅是几根摇摇晃晃的树干。密蔽阴湿的原始森林里,半人深的荒草遍地疯长,溪水沿小道流淌,碰到沼泽,必须垫上木头小心通过。
廖维敏回忆,最长的一次野外作业,天没亮出门,接近凌晨才回驻地。又饿又累,迈不动步子,还得咬牙继续。“快坚持不下去时,我就在心里哼唱“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廖维敏说,“身为土生土长的麻栗坡人,参与勘界是一生中最宝贵的财富。”(曹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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