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张国
今天是“3·28”透水事故抢险救援的第7天,也是关键的一天。矿井内水位明显下降,人们都在等待抢险队员下井救人,都在等待生命的奇迹出现。
深夜,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传来:巷道深处有多处灯光晃动。
抢险队员:不是施工,是抢人
排水是救人之前最重要的任务。在倾斜的巷道里,普通人连站立都很困难,而工人们却要将沉重的钢管和水泵送下井接好。其中,最重的卧泵将近14吨。
在抢险队员那里,“救人”叫做“抢人”。中煤一建有的队长这样动员手下:“咱们的任务不是施工任务,是为生命抢时间的工程。我们一定要用心完成这个任务。如果我们把兄弟救出来,他们会感谢我们一辈子,如果我们不真心、不玩命把工作做完,真正出现了我们不想看到的情况,这些弟兄做鬼也忘不了我们!”
井下阴冷潮湿,队员出井以后,棉衣往往都是湿的。一名来自汾西的队员说:“湿了干,干了湿,习惯了。”他必须随时能够入睡,才能保证一天有三四个小时的睡眠。
休息时,他们尽量找到能坐、能躺的位置,机器、钢管、山坡、工棚,都是可能用来休息的场所。来时乘坐的大巴是较好的休息场所,一人一座。
每当听到好消息,譬如4月2日下午第一次听到井下被困兄弟敲击钻杆的声音,他们兴奋得又哭又笑。
王家岭煤矿工人马明照的右臂上,今天多了一个红箍,上面印着“健康长寿”字样。那是矿工们眼中的护身符。
中煤一建公司的每名工人都戴着这个红箍,为了图个吉利,也为了在3000多名抢险救援者中易于辨认。一位姓王的工人说:“现在是关键时候。”
一旦命令发出,王师傅就将下去“捞人”。他没有把名字告诉中国青年报记者,因为“我们都是小人物”,也因为,“人家出事了,来救人不是应该的吗?”
抢险救援比日常挖矿累得多。最累的不是体力透支,王师傅说:“人救不上来,心累。”
他们当初都是被十万火急调来的,没人讨价还价。马明照说:“都是自己弟兄,不能提报酬,提报酬就没意思了。”
马明照的工作地点不是出事的碟子沟,而在西家沟。它们都是王家岭煤矿的组成部分。再有百十多米,两边的巷道就贯通了。假如事故晚到几天,灾难也将降临西家沟。这让马明照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他只想拼尽全力,把弟兄们救出来。“咱们中国人说,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你看汶川大地震,咱们谁不支援?”他说。
家属:“我每天都在这里看,只要有一线希望”
家属是高度敏感的群体。有记者上前搭话,不慎因为个别字眼,引起了愤怒与斥骂。此前,由于怀疑电视台的记者报道虚假新闻,一群愤怒的家属曾在3月30日包围了转播车。
很多家属是从电视上得知这晴天霹雳般的消息的。他们乘坐各种交通工具赶来。
最初,他们在现场痛哭流涕或是愤怒咒骂。后来,他们渐渐从这里消失了,被安排进了附近县城的宾馆里。善后工作组实行包户制度,每户至少有3人负责安抚。
山西省河津市西坡镇姚岭村的张贤菊不愿住宾馆。她宁可守在警戒线外,尽管那里连井口都看不到,有时夜里也不回家。
“我每天都在这里看,只要有一线希望。”她对前来劝告的工作人员说:“我绝不耽误你们干活儿。”
丈夫吕水江生死未卜的情况,家里的老人孩子都不知道。全家人都看了电视,可张贤菊告诉他们没事。“我就说,在井里,打电话还说话呢,只是被困住了。”
一位乡宁居民说,当地人本来以为这是大煤矿,监管严格、设备到位,没想到“他们比小煤窑还黑”。他在山坡上等待22岁的弟弟和一位姐夫的音讯——他们当初下煤矿是“为了养家糊口”,“危险就危险”。
由于救援现场维持秩序,家属们进入现场越来越难。于是,他们常常站在半山腰上,一动不动。
本报山西乡宁4月4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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