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常年常修常废,已经让人们失去了信心,怕的是出了力,废了工,得不偿失。万事俱备,却没有人力的参与,工程只能功亏一篑。为了让人们看到水,郑献徵决定采用分段分期进行施工,“顺民心则断无不易推行之理也!”那年冬天,霍新吾和测绘人员们徒步穿梭在延绵50公里的山中勘测渠堰线路,食无定时,居无常所。而目睹的田土龟裂,庄家干死,灾民逃荒之惨状,更让大家修复堰渠的决心倍加坚定。
终于,见到第一期工程带来的水,农民兴奋了,一万多人日以继夜24小时换班干,人停工不停。一位曾参与修堰的老人已经88岁了,但讲到当年的情形他却眉飞色舞:“我们每天下午5点多就开始给煤油灯打气,挂在工地上每隔一丈就一盏,远远望去就像星星……为了跑得快,我们用簸箕装土,抓起来就跑……”在他们眼里,修堰已经不是一项艰苦的工程,而是他们的生活,他们的希望。
如今与永和堰有着不解之缘的还有一位老人——霍连科。那一天,这位94岁高龄的老人紧紧的握着郑碧贤的手,泪如泉涌,他的父亲正是霍新吾。老人回忆说,建永和堰的时候,自己正在上大学,其父和郑县长对永和堰所倾注的心血,他都看在心里。工程最艰巨之处是老马镇境内长约200米的输水隧道。此处被称作“穿山甲洞子”的隧道,岩壁之坚硬,开凿难度之大,让多少人望而却步。霍新吾在工匠面前立下军令状:“霍某愿以身家性命担保,若隧洞不能按设计标准打通,请报上级枪毙我以谢乡人!”施工过程中,左家岩大地主不准堰渠通过他家怕破坏风水,让家丁护院,拒不接受修堰。郑献徵当机立断,“请”左某到法院“休息”,自己则骑马带警丁到闹事处架起机枪督修。不到两天便断了“左家龙脉”,凿开毛渠堰沟,在民间传为佳话。
这位已过耄耋之年的老人,讲起永和堰的故事,声音依然洪亮,精神依然矍铄。知道我们去了高家桥,霍老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知道黄万里吗?黄炎培的儿子呀,著名的水利专家啊。只要是关于永和堰的一点信息,都会让老人兴奋无比,霍老三十岁的时候都还见过立在旁边的万里桥碑。
就这样,在那个全靠肩挑手凿的年代,竟然仅用了14个月就完成了全长24公里工程艰巨的堰渠。人们感怀郑献徵,将新渠名为“郑泽堰”。灌区的百姓们也深深的记住了霍新吾的名字。后来郑泽堰与上游永成堰并称“永和堰”,寓意永远和谐。当年永和堰全线竣工后,其灌区内农作物顿然改观,旱地改水田粮食亩增140元,灌区增2.76万亩,年增值386.4万元。
今天我们走在永和堰最艰巨的工程段之一劈岩渠的时候,也不得不感叹当时人民的智慧和力量。在约六十尺高的陡峭岩壁上,生生劈出的一道两米多宽沟渠,脚下是滚滚的涪江水,上面则是静静的永和堰。而乡间的那些大小渠系更是巧妙穿凿,利用山地丘陵,高低落差,自流灌溉,错落有致。
临走时,霍老交给我们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这是一个叫赵秉中的老人交给他的。原来当年郑泽堰落成周年时,村民在争胜乡一座古庙的藏经楼挂了一副对联以表纪念和感怀,作者是当时一名叫张信孚的秀才。后来大跃进时期这些牌匾对联都难逃被烧毁的命运,赵秉中识得一些字,觉得可惜,便偷偷抄写下来。这次,听说当年郑献徵老县长的子女回来三台,他四处打听,终于在街上找到了霍连科,把这段收藏了50年的文字交给他转交郑献徵的后人。对联是这样写的:七阅月而渠成,美丽深长怀郑国。三周年而泽薄,恩波永远媲都江。
“乐道人善之精神,盖为世俗所罕有”,这是人们对郑献徵的评价。三台有一张几尺长的照片,是他调离三台时人民送别的情景。那时,郑献徵心中对永和堰仍念念不忘,他对霍新吾等人说道:“永成堰和桃李太三坝工程基本完成,但也还存在不足和使我遗憾的地方,那就是进水口无第一道防洪闸。涪江洪水爆发,两岸的冲刷和渠道的淤积一定很严重,今后堰民的掏淤工程一定相当大。请三位向下一届政府提出建议,在有条件的情况下争取资金,力争建成第一道防洪闸。”
如今的永和堰穿越三台7个镇乡,灌溉了10.7万亩的农田,哺育着沿线15.7万百姓,灌溉着主要支柱经济作物麦冬。她是支撑着三台人生产生活的生命之水,更是流淌着百年历史文化的活着的文物。这条历经沧桑,承载着隽永故事的古堰正要再放异彩。(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