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就像“掷色子”
在丹东,和朝鲜人做生意的人大多带有一夜暴富的传奇色彩。如有人与朝鲜做海鲜贸易,几年就攒下几千万的身价;有人正在将计算机倒卖往朝鲜,每个月可以赚几万元。
不仅是丹东的边贸商,成功人士中也不乏朝鲜华侨的身影。一个流传甚广的朝鲜华侨做“边贸”的故事是:先穿一件军大衣到丹东,把军大衣里的棉花全拿掉,在丹东买上几百根油条,用塑料袋包好,装进军大衣里穿回朝鲜,再把油条拿出来偷偷卖掉。朝鲜实行供给制,基本生活物资都是凭票供应,有粮票、油票、布票等。这位华侨的几百根油条一下子成了抢手货,赚了至少是4倍以上的利润。
在物资匮乏的年代,几乎每个朝鲜华侨都会利用出入边境探亲的机会,携带一些食品和生活用品回去。
这些人也为后来丹东过境生意提供了条件。最初的时间里,只要过境设个办事处,雇一个朝鲜华侨做翻译,一家边贸公司就可以开张了。尽管程序简单,但是李良兵认为,如果中国企业过去,最重要的是要“有人脉”。可靠的人脉在投资朝鲜时是必不可少的。现在他也帮助一些企业和朝鲜方面联络。
李良兵在边贸行业摸爬滚打15年,交了不少“学费”。在朝鲜,所有商社均属计划经济下的国有企业,可欠款等明显带着“市场经济”风险的事情照样会发生。
曾经有一次,李良兵把粮食发到朝鲜,对方收货以后就消失了,去单位打听,说是“人已调走”。
有了太多自己和他人的前车之鉴,李良兵在新义州开了个办事处,请朝鲜华侨负责考察朝鲜商社的规模和信誉,还有社长的为人。即使这样,做边贸生意风险仍然极高。
“出了事也不知去哪打官司,即使签合同也没保障,”生意靠的是人脉,有时为了讨债,还得花钱买通上层关系,李良兵说,“就像掷色子,谁也不知道下一把会不会赢”。
而且,和朝鲜人做生意的一个惯例是,朝方人员来华后由中方全程招待,一切费用都是中方支付。而这些招待费用得想办法打进成本。
与李良兵公司规模相当的对朝贸易公司,在丹东已有四五百家,但在一位要求匿名的资深对朝投资人士郭先生看来,丹东还没有真正上规模的边贸公司,而由于朝鲜内部经济环境的制约,现在中朝边贸实际上远没到高潮期。
政治脸色
人脉之外,决定生意好坏的还有时局变化。
朝鲜商会社长“玩失踪”并不是最让李良东头疼的地方,他最怕朝鲜闭关。2006年那次朝鲜核试验就闭关了七天。
对朝旅游也经常关闭。“没准哪天就会通知你旅游中断。”在丹东,报名朝鲜旅游时也会被告知,时间需要提前预订,合同上也需注明“因政治原因停团,旅行社不负责”。
“他们的政策时常调整。”高新力说。作为一个丹东的边贸元老级人物,高现在已经“上岸”,担任辽东学院经贸专业的教授。
政治气候的变化不定,使中朝边贸蒙上了“敏感”的色彩。多位边贸商人拒绝接受采访或要求匿名,“满大街都是朝鲜人,谈论这些敏感话题容易引发他们的反感,一旦被列入黑名单就无法和他们做生意了。”
在李良兵的印象中,1992年中韩建交,迅速影响到中朝边贸,很多业务在当年陷入停顿。
去年朝鲜实施货币改革以来,同样影响了李良兵的生意。朝币急剧贬值,“已经没有汇率”,导致贸易无法结算。
一位长期从事中朝边贸生意的丹东人总结出三点生意经:一看市场价格,若有海外援助,价格必然会下降,但若在没有援助的情况下价格下降,就可以判断为走私在横行;二看人口流动,对人员进出境管理的松紧程度则显示了其国内的开放与稳定程度;三看党政军的人事变动。
事实上,即使在朝鲜货币改革之前,朝鲜的生意也受着其国内的影响。从2005年以来,朝鲜货币一再贬值,最初的25元朝币兑换1元人民币,至2009年年底,朝币在黑市的价格跌到700至800元兑1元人民币。朝鲜新币兑换旧币的比例为100∶1元。新币与人民币的官方汇率为7∶1左右,但是一个月内,这一比率一度在黑市上跌到300∶1。
现在朝鲜粮食缺口较大,丹东市外经贸局的上述处长说,朝核危机以来,国际对朝鲜的粮食援助大幅减少,每年青黄不接的时候,朝鲜各大商社就开始四处想办法。
该处长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记者,丹东企业得到中央的额度也就每年两三万吨,配额之外,朝鲜不得不通过其他渠道,甚至是向民间购买。
这位处长介绍说,在洽谈业务的时候,不少朝鲜商家都直接告诉他,下次来朝鲜,多邀请些建材和矿产设备企业来。
显然,面对国际上的封锁,朝鲜希望在对外贸易中靠更多的资源来换取外汇,而朝鲜首先需要运输设施及矿产设备进行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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