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晓芒
“新批判主义”:超越鲁迅的批判层次?
易中天师弟、残雪之兄哲学教授邓晓芒旧作新版——“新批判主义”:超越鲁迅的批判层次?
尽管他只是易中天的师弟,但成名后的易中天却在很多场合提到,自己受到了他极大的影响,甚至表示自己一度想到这位师弟的门下读博士生。如今,他和周国平两人,被很多人认为分别代表着国内黑格尔研究和尼采研究的最高水平,只是较之更为公众所熟知的周国平,他很少“抛头露面”而已。最近,上海文艺出版社再版了他十几年前写的三本书——《灵之舞》、《人之镜》和《灵魂之旅》,使得这位学院派教授引起了广泛关注。他说,这使他“有一种复杂的心情”,因为“终于有更多的人关注我说的那些事了”。
文/本报驻上海记者刘放
“我在为打工仔们提供哲学依据”
邓晓芒,生于东北,在长沙长大。初中毕业即作为知青插队落户到了湖南最南边的一个小县城,白天和农民一起出工劳动,晚上挑灯读书,“看小说,读海涅的诗,马列经典著作都看了很多遍”。几年之后,中国大地上涌动“美学热”,但邓晓芒却觉得,所有他当时读到的美学书,好像都没有说到点子上,于是就自己写了一篇三万多字的《美学简论》,阐述了一种朴素的观点:“美就是美感,美感就是情感的共鸣。”还写了一篇长文寄给李泽厚,对他的美学观点提出了率直的批评。李泽厚非但不以为忤,还复信对这位自学成才的年轻人表示赞赏。
1979年初秋,邓晓芒才以31岁“高龄”考入武汉大学哲学系,正式开始自己的研究生生涯。邓晓芒在进入大学的时候,思想已经比较成熟了,“在大学里固然学到了更多知识,但我的观点一直没有变,只是表述方式改变了。”事实上,易中天硕士毕业时的论文《文心雕龙美学思想论稿》,就是受到了邓晓芒上大学前写的那篇《美学简论》的极大启发。
有感于这个时代的肤浅与喧哗,邓晓芒在10多年前就举起了“新批判主义”的旗帜,他认为,鲁迅是对中国传统文化劣根性批判最深刻最有力的人,但鲁迅的批判还停留于“国民性”的层次,而他自己的批判则试图超越这个层次而抵达“普遍人性”的层次。邓晓芒说,当前的知识界基本上就没什么思想可言,“只想着怎么能够出风头、出名,完全坠入名利的枷锁里去了”,“我们这个时代太需要一种思想,能够使我们中国人的眼界有一个提高。我觉得我的思想跟这个时代是合拍的,和社会现实密切相关,我的学问是在为打工仔和打工妹提供一种道德上、伦理上、哲学上的根据,人生观的根据。”
对话邓晓芒——
“易中天不算是公共知识分子”
广州日报:在国内当代作家中,您的妹妹残雪向来被视为一个独特的存在,您怎么看待她的创作和她所引发的争议?
邓晓芒:说到残雪,前不久我跟她聊了三天三夜关于中国文学的话题,可能最近会把这些对话整理出书。我觉得她的文学理念是有道理的,对中国文学乃至整个世界文学都有意义。
广州日报:您提及鲁迅的写作是批判“国民性”,您希望自己的写作能够“在中国人的国民性中植入更高层次的人性素质”,“更高层次的人性素质”是什么?
邓晓芒:鲁迅对国民性的批判带有很强烈的“功利”、“世俗”色彩,他希望通过这种批判来振兴国家。我想说的是,这种批判当然需要,但还应该进一步升华,还需要思考更根本性的问题,今天的知识界找不到几个愿意思考这些问题的人,从这点来说,我是很自信的,因为时代需要我的思想。
广州日报:您前一阵子的“出走”武汉大学的传闻是怎么回事?有人发出了“武大没落”论,您是怎么看待的?
邓晓芒:我只是调任而已,跟武大是否没落无关。我也不觉得武大“没落”,武大的那些事情,中国的所有大学都可能存在。我认同“中国高等教育完败”之说。中国的高等教育先是模仿苏联模式,现在又慢慢地回到了类似科举时代的那种做法,磨灭人的个性和创造力,虽然一直在尝试改革,却至今还没理出什么头绪来。
广州日报:您怎么看待易中天的话题性和争议性?
邓晓芒:我很欣赏易中天,不过,我没有他那样的口才,所以不可能像他那样做,我只能用我的方式来影响、吸引人。有一种说法称,易中天近年来正在从一个大学教授向“公共知识分子”转型,其实,我不觉得他算是“公共知识分子”,因为他并没有去做什么“为民请命”之类的事情,他只是在普及一些常识而已。
邓晓芒
1948年4月生,湖南长沙人。长期从事德国古典哲学研究,直接从德文翻译、研究和解读康德哲学,创立“新实践美学”和“新批判主义”,积极展开学术批评和文化批判,介入当代中国思想进程和精神建构,在学术界和思想界有很大的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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