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是怎么选拔后备干部的
唐代历时近300年,好像没有制定过一个一以贯之并且能适应各种“出身”的做官年龄标准,但是据唐玄宗开元二十一年(公元733年)6月颁发的一个有关改革人事制度的文件所叙,在此以前的大体情况是:“凡人三十始可出身,四十乃得从事。”
先从科举一途看,那些蟾宫折桂的人中,不乏少年,如郭元贞、陆贽、杨嗣复、郑畋都是18岁及第。但这些都是凤毛麟角,多少年才出一个。通常情况下,能在20岁至25岁这个时段题名金榜的,就可以称少年得志了。而享有这种荣耀的,往往也以精英、才子型人物为多。白居易于贞元十六年(公元800年)考取第四名进士时,虽然已经29岁了,但在同榜登科的17人中,却还是最年轻的,“慈恩塔下题名处,十七人中最少年”,十分得意。这样看,走科举一途者,20多岁即获“出身”是令人羡慕的,30岁左右“始可出身”则是通常情况。所谓“出身”,就是做官资格。想要真正走上仕途,还得经过吏部主持的考试,还要“守选”,就是等待分配工作。这一段时间,等上三五年甚至七八年都很正常。柳宗元21岁登第,正式授官时已26岁;韩愈25岁登第,正式授官时已35岁。如果在此期间发生祖父母、父母去世的丧事,还必须在家守丧,于是从及第到始任官职的间距还要拉长。因此可知,30岁获得做官资格的人,到40岁才能登堂上任,即当上正式的国家干部,才是寻常现象。
唐代科举中,尚有专为早期教育成功者设置的童子科。这是汉魏时期就有的传统,就是12岁以下、至少能背诵一部儒家经典的早慧儿童,可由郡国向中央荐举,经面试合格,授童子郎,就是“少儿后备干部”。前文说到汉顺帝时尚书令左雄倡议将察举孝廉的年龄限制确定为40以上,其实左雄也赞成梯队式的干部培养办法,当时有“汝南谢康、河南赵建,年始十二,各能通经”,就是经他本人奏拜为童子郎的。还有,《三国志》卷十五记:司马朗12岁试童子郎,监试官见他“身体壮大”,怀疑他实际年龄早已超标,于是严加盘问。司马朗气愤地说:“我这么大块头是天生的,我虽然稚弱,却没有羡慕高官的风气,折损自己的年龄以求早成,这不是我的志向!”儿童背诵一部儒家经典,并非特别难的事,可是因为一旦通过,就是入仕捷径,因此考场上以大小伙子冒充童子军的,大有人在,即司马朗所讲的“损年以求早成”。何况那时还没有骨龄检测这种技术手段,监试官什么的则完全可以收买。
唐朝举童子的条件比前代更严,年龄多限制在10岁以下,而且必须由最高一级地方行政长官推荐。武则天时,裴耀卿8岁,试《毛诗》、《尚书》、《论语》及第。还有一个王丘,11岁通过童子举及第,别人诵经,惟独他自己要求作文,于是声名大扬。童子获得做官资格后要等多长时间才能授官呢,我们仍以裴耀卿、王丘为例:裴耀卿8岁及第,“弱冠拜秘书正字”,就是20多岁才授职。王丘则是“弱冠,又应制举”后,才授职奉礼郎的。但相比30岁获得做官资格的人,到40岁才能登堂上任的平均水平,举童子的上岗时间应该说大为提前了,于是“望子成官”的家长都想钻营这条捷径,猫腻在所难免。所以到唐德宗时,礼部侍郎杨绾上奏请求废除这一“侥幸之路”。往后停复无定,可见其争议之多,大概和今天的“奥数”是否应该举办不相上下。
再好的制度都比不上一个好爸爸
所谓荫叙,就是特许皇亲、勋贵和中高级官员的子孙凭门第血统获得出身。但是从办理荫叙手续到正式得到任官资格,都要经过规定途径和时间的历练。不过拿科举与荫叙作比较,虽然都是“三十始可出身”,但荫叙是有“爸爸加制度”作保障的,科举却是千军万马一条道的博杀。以著名的边塞诗人高适为例,举有道科及第,50岁才当上了副县级的县尉。还有《秦妇吟》的作者韦庄,直到59岁才进士及第,官拜校书郎。孙国栋先生曾依据大量文献资料作综合研究,发现一个唐代官员从入仕到升为从五品郎中,跻身高官行列,平均历时约15年左右。倘若有幸生在一个六品之家,哪怕是20岁补斋郎,30岁得出身,40岁授官职,官场上厮混“得法”,混到59岁,说不准也混到一个从五品高干了。对比韦庄59岁刚站在起跑线上,真让人羡慕通五经不如有个好父亲啊。
更令人感叹的是占尽便宜的荫叙,其种种关于年龄的限制也只是写在纸上而已。如高宗朝的宰相李义府,外表上一团和气,内心里阴险狠毒,人们背地里叫他“人猫”。史传上说他们家连襁褓中的娃娃也荫补了官职。德宗朝的宰相李晟,生有15个儿子,3个早夭,存活的12个人人当官。第10个儿子李听,在7岁的时候“以荫授太常寺协律郎”,就是乐队指挥。别人也就是挂个名,他则“常入公署”。太常寺小吏当他是个娃娃,“不为致敬”,孰料小李大怒,竟“(命)令鞭之见血”。再如文宗朝的宰相裴度受命出任山南东道节度使时,给皇帝上疏说:臣有个儿子裴让,“是资荫授官”,现任京兆府参军。其实“年甚幼小,官无职事”,守在任上干不了什么事,离开岗位也没妨碍,恳请天恩,让这小子随我赴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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