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
个人未来与唐家岭未来
没事的时候,邓老汉喜欢对着纸片上密密麻麻的数字沉思,1个小时不换姿势。他每天都买彩票,最多的一次中了1000元,“顶个屁用。”
他的目标是要中头奖,买个房子体面地回家给前妻看。为了这个目标,他13年没回过家,给自己定下了不买彩票的条件:买到中头彩,或者买到死。
27岁的“蚁族”王静坐在董家大院的出租屋里,怀里抱着半岁的女儿。她在唐家岭生活了四年,认识了现在的丈夫,婚房也是出租屋。
夫妻俩都是一家IT业公司员工,王静做行政,丈夫做技术,每天要挤公交车上班。女儿出生后,王静在家带孩子。
去年6月,王静和丈夫在通州买了房,这是两个人在唐家岭奋斗了4年的成果,再过两个月就要搬家了。她现在关心女儿今后上学问题,关心自己和丈夫工作问题,对唐家岭的未来并不关心。
今年1月,25岁的王岩松和女朋友搬到唐家岭,他的愿望是也在北京买一套房子,两个人平日除了工作,就是窝在出租屋里看电影,几乎没有别的消费。
王岩松说,做销售的女友比自己辛苦,工资也比自己高,“上个月挣了一万多。”
听说唐家岭要拆迁,王岩松和女友商量,3月份的工资如果过万就搬家,过不了就继续坚守直到拆迁。
7层高的董家大院,是唐家岭村最高的建筑。站在大院楼顶俯瞰四周,一栋栋小楼拥挤着连成一片。楼与楼之间形成的小巷,狭窄、逼仄。分不清用途的电线,横七竖八地在村子的半空织起一张网。
唐家岭村党支部副书记董建华说,全村95%的村民都盖房,租给附近学校上学或毕业的学生和外来务工者,这种现象在2003年就开始了。
唐家岭的“典型供求”
上世纪末,唐家岭村曾尝试依靠土地发家致富,先后种过水稻和冬枣。村民们说,单靠种地很难致富,很多村民弃耕外出打工或经商。
2000年以后,唐家岭人迎来拐点。那时中关村科技园已成型,与村子一街之隔的上地软件园也发展起来。
随后,一所名为中国软件管理学院的民办学校,在唐家岭村西落脚,该校学生成了唐家岭最早一批租户。
2002年入学的小林说,当时学校里学习氛围比较差,大学第一年自己就住进唐家岭,那时村民家都是平房,月租120块,“当时村里没有多少人,和现在没法比。”
小林说,不少学生毕业后找不到工作,又不想回老家,就到唐家岭寻找廉价的安身之处。
村民刘女士回忆,大概在“非典”之后,来村里求租的学生一下子多了起来,为了挣点租金,村民纷纷在自家院子里盖起了二层小楼,占用土地多是自家宅基地。
“这是一种典型的供求关系。”董荣强说,当初唐家岭再往南几百米,房租动辄每月千元,那些到中关村和上地求职的学生,把唐家岭作为安身的首选,村民也乐于通过出租房屋挣钱。
房东许女士记得,2004年就传唐家岭要拆迁,那一年很多村民为了多收房租,都在自家宅基地上加盖了二层小楼。拆迁理由是违建越来越多,但到最后不了了之。
3000村民租房给5万人
随着上地软件园的成熟,越来越多求职大学生来到唐家岭。多名村民说,看到村干部在自家盖起四层楼,村民们也开始把二层小楼改成四层,以容纳更多租户。
“村干部都带头了,我们还担心什么。”村民许女士说,2005年前后,加盖楼房的村民收到村委会的停工通知。几番博弈后,楼房仍然一点点变高。
唐家岭村党支部副书记董建华称,多年来外租房屋形成大规模违章建筑,导致村内交通拥堵、同时蚕食集体土地导致数量众多的道路狭窄,给消防安全带来极大隐患。
3千多本地村民容纳了5万多外来人口。水票,成了两个群体之间积怨焦点。每个月总有几天,联防队员把守村里每个胡同口,赶着上班的租户须交10块钱才能走。
“蛮横不讲理,稍有反抗就要动手。”租户宋贺说,好几次都想对他们喊,有种你到我老家来,但一直没喊出口。
董建华称,村里水一直是靠多年前集资挖下的深井,由于租户太多,分户后没法按水表,统一每人收10元(包含卫生费)。
拆迁公布村民仍在加盖
去年国庆,董家兄弟四人集资2000多万盖起了董家大院,为吸引租户还安装了中央空调并设了班车。如今董荣强压力很大,这栋楼让董家欠了一屁股的债,一家人等着拆补方案的同时,开始忙着开辟短租服务,“住一天都行。”
4月8日,唐家岭村东两块巴掌大的空地上,工人们正忙着加盖村民的自建房,砌好的砖墙将每层分隔成同样大小的房间,厨房与卫生间的轮廓也已经成型。房东坦言,就是抱着拆不了的心态盖房的,也希望能增加补偿。
补偿方案有望下月出
对于目前仍有村民加盖房屋,董建华未明确表态,只称拆迁指挥部届时会有统一补偿方案出台。
近日,海淀区相关负责人表示,宅基地腾退补偿方案有望下月出台,唐家岭地区腾退搬迁工作将于今年12月31日前完成。
关于农民“上楼”后的生计问题,该负责人表示,政府在改造过程中考虑到老百姓原来靠租房生活的事实,因此唐家岭改造中产业用地规划建设公租房,产权归村集体所有,由村集体有组织地进行租房。此外,一些“人少房多”的村民,政府允许进行个人出租。
“唐家岭将成为历史和记忆,海淀区不会再出现第二个唐家岭。”该负责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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