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从父亲安排我留在了郑州”
“10月22日凌晨,天空漆黑一团。同学们突然被一阵密集的枪炮声惊醒,学校也吹响了急促的集合哨。”据张纯洁讲,学生们纷纷从铺位上爬起,许多人鞋子都来不及穿就奔到操场上。“我睡觉一向很死,那天晚上的集合哨和同学们起床跑动的声音,居然没有把我吵醒。老师点名后发现缺人,又奔到宿舍里把我叫起来。”张纯洁说,站在嘈杂纷乱的操场上,他清晰地听到隆隆炮声是从城北传过来的。
张纯洁所说的那场城北战役,事实上是因敌军弃城逃跑而打响的。据档案记载,“1948年秋,驻守郑州的国民党孙元良十六兵团调往徐州,把守黄河以北新乡地区的国民党40军部分兵力被派驻郑州城内……当年10月22日凌晨6时,40军发觉解放军主力逼近郑州,唯恐被歼,不敢固守,遂弃城沿公路向西北邙山方向进发,试图在解放军防御工事没有修筑完毕之前,逃到新乡军部”。但是,孤立无援的国民党40军选择北逃,正好钻进中原野战军九纵部队在郑州城与黄河铁桥之间设下的“口袋”。在九纵队司令员秦基伟的指挥下,近万名郑州守敌被歼于城北老鸦陈地域,部分残敌溃逃到邙山头。1948年10月22日24时,在邓(邓小平)、陈(陈毅)大军进驻郑州原国民党绥靖公署之时,毛泽东向新华社发出了《我军解放郑州》的急电。
郑州城北激战犹酣之时,站在学校操场上的张纯洁心神不宁。他摸摸衣兜,身无分文,这才想起在商行当掌柜的父亲有过交代,如果要离开郑州,可找他一个朋友要点路费。黑暗中,张纯洁趁人不备溜出队伍,一路狂奔到那个叔叔家。“可是,叔叔把我拉进门内说‘你父亲不想让你走,只要你在紧要关头来我家躲躲’。”张纯洁回忆,一听这话,他都快傻了,焦虑不安,一夜难眠。在叔叔家躲到第二天天蒙蒙亮,张纯洁一头冲进浓雾中跑到学校取行李。偌大的校园空无一人,一片狼藉,张纯洁将散落的家具、纸张收拾到办公室,用铁丝将屋门拧紧,转身到伙房将十几把铁勺、六七把菜刀分装到两个铁皮桶里,然后扛起行李沿着学校附近的城墙朝北向家走。
走在冷寂的大街上,除了白茫茫的雾气,张纯洁什么都看不见,那一刻,他决定留在郑州城。此时天色已亮,正低头走路的张纯洁冷不防被不远处传来的两声枪响吓住了……
“我和解放军 一起帮布店救火”
“枪声是从火车站方向传过来的。我很害怕,赶紧躲到墙边。”张纯洁回忆,他听到有人大喊“站住,干什么的”,接着一队身穿灰色大衫,打着绑腿的人顺着墙根跑过来,围住张纯洁。看见这些人有的头上裹着白羊肚手巾,态度和蔼,完全不像脚蹬大皮靴的国民党宪兵,就老老实实地回答说是学生。一个高个子军人笑了笑,拍拍张纯洁的肩膀,语气和善地告诉他快些回家,路上小心,不要走大路,要靠路边走。随后,“高个子”便带领队伍消失在街道尽头。
采访中,当年曾参与郑州城北战役的吴长春老人向记者透露,解放军攻占郑州当晚,他所在的中原野战军第九纵队二十六旅七十七团接到命令,进城当卫戍部队,“天快亮时我们开进郑州,部队驻扎在街道边,战士们都合衣睡在沿街店铺的屋檐下。第二天,部队又向东进军去解放开封了。”
“你遇到的部队朝什么方向去了?”记者问张纯洁。“我印象中好像他们朝东去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吴长春的队伍。”张纯洁说。
听从军人的嘱咐,张纯洁一路走背街抄小道,顺着墙根快步走。走到长春路(现在的郑州市二七路)长春桥头,他看见路西一家布店起火了。一队穿着制服的解放军战士正奋力救火。“当时我就想,这解放军跟国民党兵就是不一样,我赶紧把两只铁皮桶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拎着桶去店门外的太平缸里舀水,加入了救火的行列中。”张纯洁告诉记者,他和解放军战士共同扑救的布店,就是建国后赫赫有名的郑州刘胡兰布店。
上午11时,张纯洁平安到家。看到儿子,父母喜极而泣。当天下午,沉寂已久的郑州城热闹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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