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地点:
东莞南城石鼓工业区
4月20日,广东东莞南城。街道有些旧,厂区的夜晚在放工之后开始热闹,三三两两的工人走在路上,路边的大排档、杂货摊留住大部分身影,卖旧书和期刊的地摊边,蹲着几个年轻人。
想找附近的书店,“没有啊。而且我们平时也不买书。”南城的人们,对这个提问很惊异。
看书,为了消遣,和解决些“思想问题”
“看书?就是为了消遣嘛。男生看武侠,女生看言情。”东莞南城,华灯初上,19岁的廖婉怡笑笑,“不过啊,是在手机上看。”
外表上,已经很难区分廖婉怡们和城市女孩子的差别。不同的是,一年四季在厂里,很难得有个不加班的夜晚。每周也最多只有一天休息,如果订单多,可能就只有吃饭和睡觉的时候有空了。
廖婉怡的哥哥廖刚到东莞7年了,现在已经是南城一家电子厂的主管。比起妹妹,他对阅读有更多的思考。他时常从旧书摊上带些杂志回来,《读者》、《知音》、《青年文摘》、《故事会》、《家庭》、《家庭医生》,甚至《人口杂志》。廖刚话不多,他说,主要是希望妹妹没事儿的时候翻翻,能够有些潜移默化的作用:“小女孩刚刚到城里来,太不了解社会,生理和心理上的辅导都需要。”
旧书摊上的杂志是18岁的何建玲唯一接触的读物,她说:“消遣,有时候还解决了些‘思想问题’。”
来自湛江的何建玲很庆幸自己出门打工,她不爱读书,中学时父母年年为她交学费她也学不进去。现在何建玲在工厂除了正常上班,很少休息,她主动向老工人学习技术、提高技能。她说,因为熟手工人每个月可以挣2000多元工资。
“阅读能够提升自己。”廖刚手边有几本书,《方与圆》、《请给我结果》和《世界是平的》,他说因为做主管,真的觉得自己读书太少,视野太窄,他的兴趣主要是一些励志的书和人际交往、管理的书。
“阅读离我们有点遥远。”廖婉怡说完全没有看书的欲望。
“因为不读书,所以也不知道读书有什么用。”这是廖刚对妹妹的评价。他说,其实到市图书馆读书很方便,期刊阅读都不需要借书卡,但他身边的工友也很少去。
希望看提高技能的书
来自湖北的杨诗勇原来是一家大型鞋业企业的工会副主席,现在正帮着社区筹建工会。
他说,其实阅读是一个习惯,习惯的养成需要时间和环境。“工人下班,图书馆、阅览室也下班,工人上班他们就上班,即便想看书也不方便。”杨诗勇说,“借助网络无疑更方便。”
他们,对与自己生活息息相关的书,保持着相当浓厚的兴趣。
在南城一个社区做保安的何云山说,他的一些朋友业余时间在社区做义工,也有人在夜校学习去考专业技术证书。他自己呢,也在想怎样才能在城市找到自己的位置。
“阅读也许是一种精神追求,但是我还是希望多看一些专业书籍,提高技能。”在一家国际品牌手机厂工作的李跃说,学专业、拿证书是他努力的目标。
对东莞很多年轻的打工者来讲,“读书”意味着通过专业学习提升专业技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而不是“阅读”这种愉悦享受状态。廖刚说,持这样想法的打工者,在他周围就有不少,有些人爱读书,爱学习,几年之后,同样在流水线,但做的差别就很大了。
没有环境和氛围,读书是不是太奢侈
何云山认为读书的环境和氛围很重要。
“打工者的生活状态就是‘上班’和‘加班’。下班后养好精神又继续‘上班’和‘加班’。读书对他们来说是不是太奢侈?”廖刚的问题更现实,对于每个月只有千把块工资的打工者来讲,时常光顾书店也不现实。倒是街边地摊、盗版书摊,才是他们偶尔流连的地方。而青春的冲动,也让他们难以抵御廉价的网络色情和淫秽书刊。
4月23日,是东莞第六年举办读书节。各种演讲比赛、流动图书交流活动会在这个城市的各个校园开展。“如果能够从小养成阅读的习惯真的很好。” 谈起即将来到的读书节,廖刚有些怅然:这个城市大多数的年轻农民工,却和这个活动一点关系都拉不上,是不是一种遗憾?也许这种遗忘本身就说明了广大外来打工者的阅读状态?
其实,“也可以举办一些读书交流比赛,或者推荐书目讲座。”何云山说,因为都是年轻人,这样的活动容易激发热情,也很有气氛。
但旋即,他又有些黯然:“恐怕时间不好安排。每个厂都要加班。”
本报记者 邓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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