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6日,河南许昌图书馆的工作人员在整理古籍。据悉,河南许昌图书馆将在今年组织并完成古籍普查登记工作,对馆藏的1.7万册登记的古籍进行修复、清点和编目整理,建立《许昌珍贵古籍目录》,同时还将建立该市古籍书目数据库和门户网站,供市民查阅。 中新社发 牛书培 摄
6月17日,作为第三个“文化遗产日”系列活动的重要项目,“国家珍贵古籍特展”在国家图书馆古籍馆举办,近400种六朝隋唐写本、宋元旧本、宋明拓本以及版画、简帛文书和民族语文古籍等古籍善本在此展出。是全国古籍保护工作正式开展以来建立首批国家珍贵古籍文物的一次成果展。 中新社发 九州 摄
在东北师范大学图书馆5楼的最深处,一扇棕红色的大门紧锁,所有通向这里的路都被摄像头24小时严密监控。两个工作人员同时用自己的钥匙插入锁孔中,门刚拉开一道缝,一股浓重的樟木味顿时扑出———32万册珍稀古籍,安静地躺在这里。
作为这些古籍的日常守护者之一,该馆研究员许革,近日刚刚从第二期全国古籍修复技术培训班学成归来。“今年以来,从启动全国范围内的古籍普查工作,到公布首批《国家珍贵古籍名录》,再到开办古籍修复培训班,国家在古籍保护方面的工作力度明显加强。但客观地说,在这条道路上,我们还有诸多障碍急需跨越。”许革说。
近年来的一些拍卖会上,400年前的书论册卖,600年前的书论页卖,而元代以前的书往往论残页卖,足见古籍之珍贵。我国4000年有文字记载的历史,积淀下的文献典籍浩如烟海,历经兵火摧残、岁月侵蚀、鼠啮虫蛀,现存约有3500万~4000万册。
东北师大图书馆是今年3月国务院公布的51家全国重点古籍保护单位之一。在该馆善本库中,珍藏着入选首批《国家珍贵古籍名录》的《玉海》,这套由南宋王应麟编辑的大型类书共200卷,包括天文、律法、音乐等21门240余类。由于年代久远,该书已严重发黄变脆,在第一函的右上方,有很大一块水迹,且浸透全书,虽然经过收藏者精心修补,全书仍有缺页缺字现象。
据东北师大图书馆副馆长王战林介绍,吸附于纸张上的有害气体及菌类不断侵蚀,这对古籍的保存提出了很高要求。按照发达国家的图书馆建筑设计规范,一般书库中要尽可能把温度控制在16~18摄氏度,相对湿度为40%~65%,我国对书库温度的规定为22摄氏度左右。“按标准,古籍储藏室应该使用专门的温度、湿度监测恒定装置,可现实是,有点条件的单位装备了中央空调,但还有很多收藏单位甚至连温度计、湿度计都没有。”
一方面,随着自然老化,古籍的纸张、胶、图色脱落等情况经常发生;另一方面,因保护与修复意识淡漠,以及受各方面条件限制,国内多数古籍收藏单位平常仅做一些避光、驱虫、通风之类的基本维护,保护措施不完善,往往到查阅时才发现,一些书已经千疮百孔,无法挽救。
和古籍的破损速度相比,古籍的修复进度极其缓慢。调查数据显示,目前我国有1000余万册古籍需要修复,而全国从事该工作的专业人员不到100人,年龄集中在40岁~50岁之间,近10年间,这支队伍几乎没有新人加入。凭此人数要想修完全国所有待修古籍,需要1000年。很多收藏单位由此只能任凭古籍自生自灭。古籍修复和研究队伍乏人成了大难题。
古籍修复技术从古书画装裱技艺中发展分化而来,传统修复方法主要是用纸张和糨糊手工修补、装裱,很讲究技巧和时令节气,历来皆是师徒口手相传。而专家指出,现代古籍修复技术对专业技术人员的要求早已不再局限于手工的修修补补,非一般工匠所能胜任。
就此,东北师范大学古籍研究所所长李德山认为,国家急需对古籍修复人才进行分层培养。“古籍修补术在我国算是一个工种,是最基础的工作,可以由中专、大专培养出动手能力强的学生;而古籍修复的高级人才,不仅要有古典文献学、目录学等坚实的专业基础,还要通晓相应的理化知识、文史知识等等,这样的任务,只能由高校来完成。”
东北师大图书馆常务副馆长刘万国对此观点很赞同:“目前,我国还很少有高等院校在本科阶段开设古籍修复专业,未来两三年内,高校即便不能开设专业,也至少应该开设这样一门课程。”
不过,问题似乎不是“加强人才培养”一个环节这么简单。“古籍修复涉及面极广,一般人干不好,可是在图书馆等单位从事古籍保护,只能按工人编制计算,高学历人员不屑一顾。这个矛盾不解决,‘人才荒''难改善。”东北师大图书馆的老工作人员任玲这样认为。
目前,全国有4所大学在本科阶段开设了古典文献专业,此外,教育部直属的18所高校设有古籍研究所。这些相关专业的学生毕业后去向如何?东北师大图书馆特藏部副研究馆员冯芳举了一个小例子。她读古典文献学硕士期间的同学,后来博士毕业后想到山东某高校古籍研究所工作,但就是因为没有编制,被迫转行。“就业形势不好,研究战线长,成果难出,工作枯燥,收入又低,很多原因导致我们这类专业的毕业生纷纷选择转行。”
面对保护力度问题、人才培养问题,很多专家忧心忡忡。王战林说:“古籍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宝贝,是‘现实连接历史的血脉''。而这些‘血脉''正面临断流。”
而我们对古籍,有足够的了解和重视吗?
2003年,冯芳在香港大学交流学习时,该校图书馆的工作人员给冯芳拿来民国年间的一本古籍。冯随手接过书,没想到工作人员的脸色“唰”一下子就变了,立即把书抽了回去,并且非常严肃地告诉冯芳,她手上有酸,会腐蚀书籍,这本书将送到专门机构进行脱酸处理。
“从专业工作者到普通民众,内地很多人对待古籍的认知及重视程度,和一些发达国家和地区相比,相差甚远。”冯芳说。
内地的另外一个普遍现象,也甚为部分专业人士所诟病———目前,各古籍收藏单位都视古籍为镇馆之宝,很多单位除保证内部基本查询之用外,平时一律大门紧锁,以各种理由婉拒来访者,即便是专家学者,若无熟人,想见到古籍也不太可能。但一到领导视察、上级评估时,这些单位则门户大开,将珍稀古籍当作加分的筹码。
对此现象,李德山非常激动:“这给学术研究造成很大障碍。古籍记载了中华民族悠久的历史和文化,是前人的智慧结晶,理应与全社会共享,特别是要用于研究开发,要古为今用。”
古籍到底是“用”还是“藏”?东北师大图书馆馆长于群的态度也是“保护和开放要结合”。王战林则提倡,个人藏书者把书放在图书馆里,由图书馆支付适当费用,书的所有权仍归个人。毕竟私人没有图书馆那样的保护条件,意外情况发生的几率也会很高,更重要的是,私人收藏的古籍无法更好地发挥应有的学术价值。
据了解,现在很多私人藏书者通过捐赠、拍卖的形式,让一部分古籍实现了“公共回归”。不过,李德山认为,古籍保护与整理,不能仅仅依靠个人和市场,一定要政府出面,出台法规政策,进行引导和鼓励。
好在,人们看到了政府在古籍保护方面越来越多的努力:2007年,我国开始进行为期3至5年的全国古籍普查工作,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第一次全国范围内的古籍普查;同时,为培养更多的古籍修复人才,设在国家图书馆的古籍保护中心已开办了两期全国古籍修复技术培训班,不久前,第一期全国古籍鉴定与保护高级研修班也正式开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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