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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建筑完全可以“不死”,比如,原来的大学搬走后,可协商转让给中小学使用;有些空置的办公楼可改为商务楼或廉租房。“可政府就是不干这些‘傻事’,而是炸楼把地卖给开发商。”
很多时候,一个个画着圆圈打着叉的“拆”字背后,还隐着另一个字:利。多数“短命建筑”的背后,都有房地产开发的身影。五里河体育场拆除后,以16亿元的价格进行地块拍卖,投资19亿元新建一座奥林匹克中心。13岁的浙大湖滨校区3号楼被拆后,其置换出的土地以24.6亿元的天价整体出让用于商业开发。
不难猜到,一些“短命建筑”身上有腐败基因。比如,著名的“楼脆脆”事件中有“官员股东”,而且检察机关发现房企的董事长侵吞4000多万元国资。再如,某市的“世纪巨蛋”因结构性重大安全隐患被拆除,人们叫它 “腐败巨蛋”。
专家感慨,现在城市大拆大建,政府只算经济账,不算文化账、历史账、人情账。而且经济账也算的是个人的“小账”、区域的“小账”,就没算全国的“大账”。如果全国能提高建筑40%的使用年限,以2006年全国房屋竣工面积为例,每年可为国家节约资金约234.14亿元,使用年限增长20年共节约资金约4682.86亿元。
范柏乃说,“短命建筑”是老话题了,这几年两会年年提,批评声一片,可地方政府还是 “比谁拆得快”,刹不住车!
“人民的参与是最好的保障”
6秒钟让辽宁科技馆消失得足够彻底,它留在查号台的3部电话号码,当天再拨打时已不复存在了。
一些市民以自己的方式向这个 “老朋友”告别。有些人早上5点就来看它最后一眼。一位68岁的老人以为爆破在6点钟进行,当他5点50分赶到时,看到那栋熟悉的大楼已经不见,懊悔万分,嘴里不住念叨:“太遗憾了,太遗憾了……”
告别也在网络上进行。有的网友把这个冰冷的钢凝混合物拟人化:“1988年出生,小80后,年仅23岁,正值青壮年……”有的网友感慨:“才23岁的楼龄啊,啥罪没有,说判刑就判刑,而且是死刑,立即执行,没有二审。”有的网友很气愤:“这炸的不是楼,是钱!”还有的网友热衷讲道理:“市规划建设,是摆积木吗?一个受尊重的国家,不是建筑多高多新,而是有令人尊重的价值观!”
走遍了大半个地球的中国城市经济学会秘书长刘维新说,他从没看到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像中国现在这样大运动式地“拆了建、建了拆”。建筑是用石头写成的史书,中国“建筑短命”现象严重违背城市建筑发展的规律,没有文化积淀的城市不是城市。
有网友评论说:我们活活把中国建筑这部“古代史”写成了“现代史”。
在巴黎,拆一幢房屋比建一幢要难得多。初到巴黎的中国人常常惊叹:古老的建筑躯壳里,竟有着如此现代化的生活设施,卫生间安装了防漏电的人感应开关,厨房现代化厨具一应俱全。
英国同样如此,连电线杆都受保护。有的案例让人动容不已:英格兰东北部的纽卡斯尔有一座现代艺术博物馆,它是由面粉厂改建而成的。仅仅为了保留面粉厂的墙体和上面硕大的“波罗的面粉厂”字样,英国人竟花费了7500万英镑,而推倒重建只需3500万英镑。
刘维新说,他很羡慕一些国家的老建筑,这些城市“老人”,受到严格的法律保护。
英国1967年颁发《城市文明法》,其名称直译是“有关市民舒适、愉悦的法律”。即把保护历史街区当成使市民精神愉悦、心情舒适的必要条件。日本从1919年制定《城市规划法》起,陆续制定了许多有关法令,至1979年,已有关于城市规划和建设的法规400多种。日本在上世纪80年代就提出了“百年住宅”的建设构想,建设房屋时使用的都是标号40以上的混凝土。在布达佩斯市,政府明文规定所有门面建筑超过50年的一律不准拆迁;法国政府对有20年历史的或在国内外有过影响的场所,都立了标记予以保护,“每一个老建筑都有一个特殊的身份证”。
颇值一提的是,很多国家把公众如何参与城市规划写进法律里。英国1969年出台了著名的斯凯夫顿报告,它被认为是公众参与城市规划发展的里程碑。美国学者提出“市民参与阶梯”理论。日本规定城市规划方案要先通过“意见听取会”、“说明会”和公开展览内容等方式征求居民意见,然后经“都市计划中央审议会”或“都市计划地方审议会”审议。
董黎明、范柏乃都很感慨,我们的建筑规划中缺乏透明度,缺乏民意。“拆与不拆,不能光听领导人和开发商的,还得听听老百姓的。”他们相信,“人民的参与是最好的保障!”
足足需要半个月,沈阳科技馆的建筑垃圾才能被清理完。这只是每年4亿吨建筑垃圾这个大分母之上,一个小小的分子。
科技馆不是“猝死”,而是“有步骤有计划的”死亡。不久前,沈阳北方图书城也被拆除。下一步,拆除搬迁的是沈阳市室内环境监测中心,再下一步,是沈阳市住房公积金管理中心。
这些建筑如期“死亡”,换来的将是全国首家体验式文化广场的“新生”。按一个城建局局长的说法,这个广场可不是简单的露天广场,市民在这里可体验到3D电影、多媒体读书平台等,“进入其中,犹如接触到全新动感世界,让虚幻和现实合一,体味更多文化传承”。
也许,不用多久,赵永明老人又会出现在下一个爆破点。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颤巍巍地端起相机,按下快门,听着微弱的“咔嚓”声,淹没在爆破的滔天巨响里。本报记者从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