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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7日,三峡水库已为下游补水180多亿立方米,调节库容即将消耗殆尽。
5月11日,湖南岳阳一农户无奈地面对自家干涸绝收的耕地。新华社发
□南方日报记者 高国辉徐滔
实习生 常仙鹤
湖北 湖南报道
统筹:姜玉龙
○按照长江委长江科学院副院长陈进的说法,“干旱本来是一种自然现象。在三峡水库建成以前,长江中下游也频繁出现干旱。一般干旱或者较轻干旱2—3年一次;严重干旱大约78年一次。”
○就在上个月,国务院首次公开声明承认三峡大坝已造成“亟需解决”的社会和环境问题。几天后,审计署公布了对中国长江三峡集团进行审计发现的31个财务问题。
○学者葛剑雄著文:“支持和反对三峡工程的人,都有一个同样的毛病,喜欢将利弊说到极端。这既不利于科学决策,也无益于作出客观的评价,更无助于消除已经出现的弊病。”
这场50年一遇、直接经济损失超过150亿元的大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5月28日下午,湖北宜昌市秭归县郭家坝镇头道河村的陈伯像往常一样在家闲着,持续的大旱已经让他的8亩橘子“颗粒无收”。看着山脚下川流不息的长江,陈伯显然难以接受绝收的现实。“现在气候是越来越异常了,但今年怎么就这么干旱呢?你说是不是因为那个大坝?”
陈伯所说的大坝就是三峡工程,他家就在大坝上游不远处。如今,长达20多天的补水,已经让这个原本“丰满”的水库“憔悴了一大圈”,但是人们对它的质疑并不因此而少一点。
郭家坝镇的村民们告诉记者,三峡大坝挡住了外面的活气,凝滞了空气,而且在建设过程中震松了地基,导致地下水下渗,引发了现在的高温和干旱。在长江中下游,“指责”三峡大坝酿成大旱的人也多如牛毛。
三峡,就这样“义无反顾”地再一次身陷漩涡之中,难以自拔。
再陷舆论漩涡坐拥三峡水库也只能让人们“望水止渴”,却拯救不了枯萎的庄稼
作为三峡大坝的所在地,宜昌市(秭归县)以三峡为荣。但现在,“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或许已无法再让宜昌激动起来了。肆虐的大旱悄然吞噬了这里,坐拥三峡水库也只能让人们“望水止渴”,却拯救不了干涸的土地和枯萎的庄稼。
5月29日上午,宜昌县中堡村58岁的王大爷看着山坡路边的油菜苗,一筹莫展。“今年种的油菜、玉米、花生都没有收成了。你看,这些幼苗全都快枯死了,长不大了,现在又得重新种。”他告诉记者,从去年9月份一直到现在就下了两场雨,都不大。“去年还下了场雪,但是很小。”
此前,中央气象台称,造成长江中下游及华南地区出现干旱的主要原因是全球极端气候频发背景下的拉尼娜现象。
不过,王大爷不这么想。“我听人家说大坝对干旱有影响,但也不清楚,应该是建大坝炸山时把地基震松了,水都渗下去了。我们原来有口老水井。因为地下凿洞震动,水漏没了。”
村民们有着自己的生活逻辑,“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了,大坝把气流挡住了,活风进不来,下雨就越来越少。”
不过,长江委三峡水库管理局副局长王威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反驳称,将大旱“归功于”三峡水库的认识是极端错误的。“这种大范围的旱情是大气环流紊乱造成的,而三峡水库显然没有如此大的能量。”
长期监测三峡对气候影响状况的湖北省气象局武汉区域气候中心主任刘敏表示,按照现有的手段和观测数据,还没有证据表明三峡工程引发了长江中下游的旱情。
理论归理论,但现实是残酷的。在今年遭灾最严重的“千湖之省”湖北,干涸的湖泊、枯竭的河流、龟裂的土地以及绝收的粮食让人们欲哭无泪。武汉开出租车的司机老赵几乎是愤怒地告诉记者,“上面截我们的水,‘南水北调’还要把丹江口水库的水往北方送。本来土地是要靠水来滋润的,现在两头榨干我们,你说湖北不旱才怪!连傻子都知道!”
对此,长江委防汛抗旱办公室副巡视员王井泉向记者表示,三峡大坝只是在每年9—10月份左右的汛期截水,而在每年12月到来年4月份的枯季,还会向中下游补水。“这种逆向的调节并不是单向截水。”
设计者低估问题严重性?事实证明,修建大坝对气候的影响早就超出了10公里圆圈的范围
秭归县今年大旱让茶叶歉收,南方日报记者在马家湾看到,不少茶农把茶树打剪,晒枯后当柴烧,计划来年再种新的茶树。茶农李婶大告诉记者:“突然碰到这么厉害的大旱,我们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实际上,干旱的魔咒早已在中国上空游荡了多年。按照长江委长江科学院副院长陈进的说法,“干旱本来是一种自然现象。在三峡水库建成以前,长江中下游也频繁出现干旱。一般干旱或者较轻干旱2—3年一次;严重干旱大约78年一次。”
不幸的是,这一“自然现象”在三峡大坝修建以后明显加速,近10年来长江流域更是连续多年出现严重的干旱和河道低水位。
据记者不完全统计,包括今年的大旱在内,过去30年,中国共发生了17次大的旱灾,其中有14次是在近20年,10次是在三峡大坝动工以后。三峡大坝全线建成的2006年,长江不少断面出现“百年一遇”的低水位,重庆、鄱阳湖、洞庭湖等地区都出现“历年罕见”的干旱。
2009年整个三峡工程竣工后,9月份长江中下游特别是洞庭湖、鄱阳湖、湘江、赣江又发生严重旱情。
这种情况或许大大超出设计者的意料。当年预定的“防洪、发电、航运”三大主要功能如今都运转正常,却没有料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而设计者们显然低估了问题的严重性。记者掌握的一份《长江三峡水利枢纽环境影响报告书(节选本)》称,三峡建库后对库区及邻域气候有一定影响,但是影响范围不大,对温度、湿度、风和雾的水平影响范围一般不超过10公里,表现最明显的在水库附近。
事实证明,影响早就超出了10公里的圆圈。即使是今年遭灾严重的郭家坝镇,距离库区亦逾40公里,而四川、重庆至宜昌,距离则已经超过600公里。
更让人们无法理解的是,今年大旱中五大湖竟集体“深度见底”,为三峡再添“隐痛”。中国地震局地质研究所研究员高建国认为,“三峡工程的运行,打破了湖水原有的吞吐规律:以鄱阳湖为例,每年10月是三峡大坝蓄水期,此时正值江西省枯水季节,鄱阳湖急需江水补充,但结果是,非但得不到补充,反而被长江低水位拉空。”
面对舆论压力,三峡工程主要设计者、中国工程院院士郑守仁公开澄清说,“不能一遇到极端气候就怪罪三峡工程,恰恰相反,若没有三峡工程,长江中下游的干旱程度将会加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