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左边沙漠,右边海棠
站在“天漠”上,可以看到南面山麓地带有一座座夯土烽燧,由西向东排列着,那就是战国时期的燕长城遗迹。北侧大约两三公里就是官厅水库———这是永定河流域进入北京地界前最后一个水库,也是首都的城市水源地。
京畿之地却没有工业,远离喧嚣。自然和人文景观的完美结合,常常让初来的“驴友”欣喜若狂。
因常年与风沙“抗战”,这里的树,形态远比城市那些观赏树更“别致”:有的枝叶无法舒展,宛如串状;有的根粗梢细,像个棒槌……特殊的自然条件,使它们以超出人们想像的形态求得生存。在沙地穿行,记者看到好多来这里的城里人,正搔首弄姿地和这些树“合影”。
这里和树一样顽强的农民,眼下的生活已不再是过去的“一穷二白”。在龙宝山村,已有农民买上了私家轿车。
如何让当地人走出了“贫困—过度开发—荒漠化”的恶性循环?目前和今后相当时期内,也许生态建设都是关系到当地经济、政治诸多方面的大事。
“生态建设是当地继农村土地承包以来,又一次大的变革。”采访中,当地不少干部都有着这种绿色理念。
3月11日,在怀来县第十四届人代会第二次会议上,县长景庆雨作政府工作报告时,重点提到“生态建设”任务:年内完成生态投资1000万元以上,水土保持综合治理面积60平方公里以上。
“在通往‘天漠’的那段县级公路上,以前每年都要花几万元清理刮到路面的沙尘,随着这几年生态建设力度的加大,从去年起这笔钱省下了。”怀来县生态办的一位负责人颇感欣慰地说,种粮人变成种树人、采矿业变成旅游业,生态建设改变了农民的生产方式,也改变了地方经济支柱,给地方经济发展带来根本的变化。
当地一家报纸报道称,仅今年春节黄金周期间,张家口市就接待游客17.3万人次,实现收入8805.7万元,同比增长20.56%。各项主要统计指标均创历史新高,自然休闲游、乡村民俗风情游成为主打特色。
“打旅游牌,我们这里有优势。”小南辛堡镇的镇长王利生说,为了保护环境。这么多年来镇里几乎没有投资兴建什么企业,眼下,只有发展旅游才是地方经济的“出路”。
记者见到王利生镇长时,他正在办公室和几个村干部研究“五一”前后举办“首届海棠花节”的事儿。王利生说,全镇的沙土地特别适合种植海棠,由于近十年的大力栽植,这里已经被专家认可为“全国最大的海棠养植基地”。
一边是金色的“天漠”,一边是海棠依依,怀来彰显着“北京后花园”的风采。
5 “治一半,留一半”
在“天漠”公园的门口,记者注意到两块牌子,上写“首都青少年天漠绿色营”和“北师大附属实验中学绿色实践基地”,旅游点的管理人员说,每年来这里的学校和企事业单位很多,多是来种树的。
旅游点边上有一片一片的小树林,立着种植单位的牌子。在身后茫茫沙丘的映衬下,这些小树多少有点像点缀。“现在活下来的树全是乡里人一瓢水一瓢水浇活的,很不容易。”小南辛堡镇的一位干部告诉记者,好多位置偏远的地方,栽树靠人工浇水是不现实的,只能“听天由命”地盼下雨。
干旱是北京周围沙源地造林遇到的普遍问题。2006年上半年,张家口地区没有一次有效降雨,不仅庄稼出不了苗,多年生的杨树、松树也被旱死。为了保树,各县都设法打井,农民则用手端、肩挑、车拉等方式运水。
因为缺水和风沙的原因,当地农民的经济作物首选是向日葵,但收成甚少,“结出的瓜子,小得牙缝大一点就嗑不住。”一位农民悲观地说,“我们是靠天吃饭啊,要是老天都不帮忙,就没辙可想了。”
虽然国家已经投下巨资进行生态建设,但地方仍反映治沙造林资金紧张,抗旱就是大问题。
“有时下乡看到成活的小树因干旱而枯死,特心疼。”怀来县水务局副局长赵惠文说,塞外本来就缺水,蓄水量最大的官厅水库还要保证首都的城市用水,所以水资源对于怀来一直稀缺,如何节水是历届政府官员的课题。
在赵惠文办公室的墙上,挂着一张“水土保持治理成果图”,其中“天漠”周围都画满了各种颜色的苹果、杏子、海棠、葡萄等小标志,煞是可爱。“过去可不是这样,现在基本实现了这种治理规划效果。”
见记者对“天漠”感兴趣,赵惠文提出一个只代表个人观点的奇思妙想———“治一半,留一半”。他说,由单纯治沙变成治沙造景,或许在“天漠”是个“变不利为有利”的最佳选择。“留一半”的意义在于警示教育,它可以像个“活教材”一样告诉游客,“如果不注意保护环境,天上就会掉下沙漠来。”
记者遇到来“天漠”自驾游的张先生一家人,张先生说,他的女儿第一次看到沙漠,等回北京后她会告诉她的同学们保护环境有多么重要。而租给张先生马骑的村民老赵,心里装着的更多的是生意。
“眼下是淡季,等过些日子离奥运近了,游人就该多了。”记者采访时,老赵眼神一亮,忽然跟记者说,奥运会开幕时间定得好,2008年8月8日晚上8时,好几个吉利数字“8”。
◎记者手记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去“天漠”那天,正赶上北京奥运会圣火采集仪式。这是个无意的巧合。
其实记者去走“天漠”的最初动机,是源于3月19日,北京的沙尘再起。对于北京人来说,他们也许早已经习惯。而从北京沙尘暴的来源到治沙策略的争议,一度随着沙尘暴的来去而此起彼伏。最新的结论是,影响沙尘暴的活跃与否主要是气候和天气原因,而不是所谓的沙漠化,这显然与传统观点相左。
传统的观点认为,北京的沙尘暴通常缘自外地,而“天漠”首当其冲。
事实上,去年3月份《光明日报》的报道就说,科学家曾对北京的风积沙做过鉴定,发现成分和“天漠”的沙有着明显的差异,且北京沙的磨圆度较差,表面比较粗糙,也与周围地区沙漠沙有显著的区别。由此,科学家得出结论,北京沙的特点证明其搬运距离短,形成时间晚,属于北京本地所产沙尘,即人们常说的就地起沙。
“天漠”今昔如何?于是有了此行。
“天漠”真的和过去不一样了。生态好转了,人们的意识也强了,但资金还是制约当地可持续发展的“瓶颈”。记者了解到,九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上,张家口市原市长张宝义就曾提出过一份议案,要求加大环北京地区大每年防沙治沙工程量,增加工程投资。国家的资金投入在逐年增加,对于经济薄弱的塞外依然是“杯水车薪”。
淳朴的塞北人没有退缩,喊出了“把风沙阻在本地,把清风净水送到北京”的口号,掀起了一场场规模空前的生态治理大战。康保县满得堂乡党委一于姓书记排行老二,有群众告诉记者,他在动员会上说:“宁让于二死,不能让树死。”以此鼓励大家出工出力去浇树。
“天漠”附近靠粮养家的农民早已改变了生存方式,劳务输出成为他们重要收入来源。在龙宝山村,村里多是头上裹着花花绿绿头巾的妇女,还有老人和孩子。这一现象会不会带来一些社会问题?而记者得到的回答却出乎意料,当地一位干部不无悲壮地说,这对于急需“休养生息”的沙源地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从事生产的人少了,生态环境的压力不也就减轻了吗?
也许是常年与风沙抗争的原因,当地人有着逆向思维的习惯。怀来县一位宣传干部说,多年来媒体对“天漠”的敏感,也让这里的“防沙治沙”少了侥幸和惰性。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联想奥林匹克精神,借用伟人的名言我们要说,防风固沙一样可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当漫天黄沙使我们呼吸不畅、双眼难睁,当江南的杏花烟雨变成了泥浆雨,我们没理由怨天尤人。也许,我们手中的一次性木筷,我们身上温暖的羊绒衫,本应该是阻止沙尘的一点绿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