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辛亥革命时期暗杀多

2011年09月22日15:08 | 中国发展门户网 www.chinagate.cn | 给编辑写信 字号:T|T
关键词: 史坚如 革命 暗杀活动 惠州起义 辛亥革命时期 革命党人

暗杀,在清末那个特殊的年代,绝非可和一般人当今所谓的“恐怖主义”划上等号。辛亥革命义士的暗杀主义,乃中国古代游侠刺客精神与西方资产阶级革命暗杀活动的结晶是典型的“中西合璧”的产品。

自1900 年到1910年十年间,革命党人最钦服的乃俄国的“虚无党”。“虚无党”,就是俄国的民意党(他们自称“国家主义者”,而并非一般人认为的“无政府主义者”)。

革命党人中的刺客,主刺人很少有为金钱杀人的职业刺客,大多是出身良家的大好热血青年。他们从事暗杀的目的,是为了促成革命,推翻清朝统治。

不过,在当时党人之中,也有不少人把俄国的无政府主义与社会主义相混淆,以为“无政府”主张和党人理想中的乌托邦是一个概念。这并不要紧,手段是“无政府主义”的,并不妨碍目的是“革命”的。

同盟会等革命党人确实在许多地方与俄国的民粹派声气相通。因为,二者的“英雄史观”相同,即他们都认为自己是先行先知的“英雄”,而麻木的人民则是待警醒的“群氓”。只有依靠英雄的个人,才能唤醒迷醉的群氓。

也就是说,少数英豪血淋淋的人头,可作广大群众的指路明灯,引导和推动革命。

俄国的民粹派、民意党人,其实比同盟会走得更偏、更远。他们一直幻想通过干掉沙皇这样一次性的行动获取全胜。所以,暗杀成为他们惟一的手段。当这些人干掉了亚历山二世之后,就不愿再进行暴力抗争。他们甚至上书亚历山大三世,希望沙皇能进行自上而下的改革。

相比之下,中国的革命党人大多数要比俄国民粹派清醒得多。他们只把暗杀当成革命重要的手段之一,一直努力联合各层阶级,策划新军,以此起彼伏的暴动和起义,最终推翻了中国数千年的帝制。

中国革命党的暗杀,具有鲜明的历史烙印。他们倾慕司马迁笔下的豫让、聂政等人,但又摒弃了“士为知己者死”的私恩。他们明白表示,他们所进行的暗杀,目的是为了“宏大汉之声”,是为了“种族之恩,祖国之恩”,是“为民请命”。

在承继了古代中国侠客敢于牺牲,不畏强暴,一往无前的精神之外,革命党人发扬光大,力倡勇敢之风,力提矢志不渝之气。其目的,就在于浇铸中华新民族之魂。

每个携枪携弹去行刺的革命者,对于自己的结局都一清二楚:不是宰割凌迟,就是枭首挖心。舍生忘死,玉石俱焚。他们之所以能够如此慷慨赴死,无外乎这样坚定的理念:“与其奴隶以生,不如不奴隶而死!”(吴樾)

当然,清末暗杀盛行的原因,除了革命哲学的灌输以外,还有章太炎等人佛学虚无主义哲学的影响。章太炎主张用宗教催发人民信心,增进国民道德。为此,他不断宣讲法相宗与华严宗佛学。二宗之学,就是讲在普渡众生之时,头目脑髓,均可施舍予人。万法惟心,一切有形之相,无形的法尘,皆为幻见幻想,并非实有。

有此种信仰铺垫,仁人志士自可勇猛无畏,以达致群志成城的目的。

章太炎为了鼓动青年为革命而死,为了使行刺的勇士们觉得自己抛洒热血是“普渡众生”,他就一直宣扬大开“自戕成仁”之风。有了此种精神储备,革命青年更能“轻去就而齐死生”。

“一缘既绝,万念俱消。”有了精神的原动力,革命者自可蹈死不顾,潇洒赴死。暗杀真的有作用吗?当然有!而且非常巨大。“长梦千年何日醒,睡乡谁遣警钟鸣!”

炸弹、匕首、子弹,惊雷贯耳,惊醒沉睡的国人。

史坚如、万福华、王汉、吴樾,一个又一个烈士以身殉国,激发了中国国

内以及海外有志青年杀身成仁的伟大志气,打破了国人对清王朝虚伪立宪的迷梦。

不仅陷前朝大小官员于恐怖之中,也使悍酋大吏们谈虎色变,不敢再轻易对党人施以辣手和毒手,甚至出现过这样的怪事——清朝人在北京的宗贵往往暗自遣人去东京,向同盟会各出万两白银,以“购买”自己脑袋平安在颈的机会。

数次暗杀活动,最有成效的,当属彭家珍刺杀良弼。这次暗杀,也从最关键处促成了清朝的覆亡。

难怪良弼临死时,他自己都叹言:“杀我者,好英雄也,真知我也……我死,清廷亦随之亡矣!”

毋需讳言,革命党人的暗杀策略,也有其大缺欠的一方面。首先,他们意识中存在着简单化的肤浅,以为中国的积贫积弱是几个清朝大头目所造成,只要宰掉他们,革命就能迅捷成功。此外,暗杀活动进行的时候,他们深知自己羽毛未丰,不敢“扰累”地方,不敢“惹外国人干涉”。又次,各个暗杀团体,山头林立,各行其事。

更天真的是,以孙中山为首的革命党人,一直以来,几乎是迷信金钱的力量,“每做一事,开口便道没钱”。所以,出于这种“经济”考虑,使得不少革命党人觉得:暗杀,只需一两条人命和炸弹,如此去做,从经济角度上“便宜省俭”。

换句现在的话说,暗杀这种革命手段,可称“成本低廉”。暗杀活动最消极的一面,还在于有时会误伤无辜,引起普通民众的反感。

以史坚如炸德寿为例,他在地下埋烈性炸弹,德寿本人只被炸下床,毫发无损。

而宅前园后的广州平民,反被炸倒的房舍压死压伤多人。如此,则给了清政府以口实,借以煽惑群众,诬蔑革命。

无论如何,作为那些已经超越时代局限的革命者个人,他们坚韧不屈,百死不挠,以个人英雄主义为激励,声称“人为其难,我为其易”,抛头颅,洒热血,以身殉志,以命酬国,这种大英雄的作为,真真让后人扼腕赞叹。

所谓暗杀手段的是与非,《民报》第18 号上以“寄生”为笔名的一个革命

者所言最为恰允:“先审其敌,次观其志,而后是非乃略定。”

以下,笔者描述一下辛亥革命期间影响最烈的三个暗杀行动英雄:史坚如、吴樾、徐锡麟。

百粤山河照眼雄——史坚如刺德寿

在广州越秀区的吉祥路,有个“新墙头街”。街上,人来人往,一同广州其它街道,没有任何独特之处。其实,此处原为清朝末期的巡抚衙门后墙,当时为史坚如所埋炸药炸塌。

修复之后,新墙有别于昔日的老墙,故称“新墙头”。沿用至今,成为街名。史坚如,名久纬,字经如。他后来嫌其字文弱,改为坚如。史坚如原籍绍兴,出生于广东番禺(今属广州)。这位英雄,六岁即丧父,由母亲抚养成人。民间自来就有一种说法,幼而孤者,不成精神病人,就为奇士雄才。史坚如自幼就不喜八股文章,喜谈古今治乱,精研地理天文、兵法政治之学,深慕中国历史上轰轰烈烈的大英雄所为。所以,他身为文弱书生,内心却激昂壮烈。

甲午战争后,清朝丧权辱国,与日本签订《马关条约》。当时,史坚如仅十六岁,闻此讯,他悲愤异常,对同学讲:“今日中国,恰似千年破屋,败坏至极,不可收拾。不尽毁之而妄图更新,不能救中国!”

于是,从那时起,史坚如忽忽如狂,终日走马习武,甚至延请日本武士教他击剑,以增强体魄。           

待到戊戌变法失败、谭嗣同等人被杀消息传来,史坚如更加悲愤,对清政府完香港兴中会员史坚如全绝望,并大骂慈禧:“此老妇真真可杀!”

不久,他进入广州的格致书院学习。这个学校,乃美国人所开,属于教会学校。在这里,他受到西学熏染,结识了许多与自己年纪相仿的有为青年。读了革命著作后,他深慕孙中山的革命学说,坚定了投身革命的信念。

需要提及的是,史坚如虽年幼丧父,其家却是当地富室,田产房屋很多。为了赞助革命,他一直以低价想尽售家中土地房屋。最终,却因价钱过低而无人问津——乡邻均窃议:“史家根本不缺钱,如此低价售卖产业,难道其中有诈!”

几经周折,他还是把不少财产变现,把母亲接到澳门居住。然后,散尽万两白银,用以资助、交结各方会党及革命人士。

后来,在广州的“东亚同文会”广东支会的负责人、日本人高桥谦与史坚如相识。二人一见如故,欢谈良久。通过高桥谦,史坚如尽知孙中山等人在东京等地的活动,就欲去日本一游,拜见孙中山。

去日本之前,史坚如先到了香港,见到了“革命四大寇”之一的陈少白,并在他介绍下加入了兴中会。接着,他在上海、湖北等地游历,与革命同志畅议天下形势,为日后的起事做精神和物质准备。

以留学为名,史坚如日本之游成行,终于在东京亲自与孙中山见面。二人深谈十余日,一见倾心。

对于这位翩翩美少年,孙中山嗟讶不已,认定他是“命世之英才”。

在孙中山劝说下,史坚如放弃留学计划,回国策划革命。他先到香港,协助陈少白兴办《中国日报》,在理论上大力宣传革命。1900 年,趁义和团乱起,八国联军侵华之际,孙中山决定在广州、惠州二地发起武装起义。本来,两地准备同时举事。计划中,在惠州起义的同时,史坚如将与广州清军中的部分人员与东江、西江、北江三地会党分子

共同向广州发动进攻。

正在筹备间,惠州起义先发,清军两万多人前往镇压,局势凶险。为了最大限度减轻惠州方向起义军的压力,史坚如准备采用暗杀手段,先干掉广东巡抚兼署两广总督德寿(两广总督原本为李鸿章,当时他北上与侵华的八国联军谈判)。然后,再准备联合会党、军人攻占广州。

德寿乃清廷封疆大吏,保卫十分严密,向他投弹或者开枪行刺,都非常不易得手。思来想去,史坚如就决定用炸药炸毁巡抚衙门,给德寿一家来个连锅端。

他先以朋友宋少东名义,在德寿官宅的后花园附近租了一间民宅。1900 年10 月23 日,他本人与几位同志搬入此宅,并搬入从香港购置的烈性炸药200 多磅。

10 月26 日晚,几个人连夜在屋中刨地,开挖出一条深约五尺的通道,把满装炸药的铁罐陆续放入。忙乎到次日凌晨,工作基本就绪。史坚如亲自点燃一根香,把另一头拴在炸药引线上,然后匆匆离去。

行前,几个人相约,分开出城,在江边开往香港的轮船上会合,一同逃往香港。

都快上船了,谁也没听见爆炸声。

史坚如不放心,独自一人回返,检查炸药。原来,粤地秋日气潮,引线失灵,炸药未引爆。他决定独自一人留下,准备再次进行爆炸的任务。10 月28 日,在屋中小睡片刻的史坚如起身,仔细放灯引线,重燃根香,然后离开了那间房子。

基于上次未能成功的教训,史坚如并未马上远走。他来到西关的华人传教士毛文明(此人也是兴中会会员)家中,静待消息。不久,轰隆一声巨响,爆炸似乎成功。炸药肯定响了,德寿不知死活。为了证实德寿是否被炸身亡,史坚如冒险,亲乘一轿,到事发地点察看。

现场一片乱哄哄,衙役、平民乱窜。

最后,消息令人大加气馁。他打听到,花园附近的平民被炸死炸伤几个,德寿本人只被震下床榻,连轻伤也未受。

懊恼之余,史坚如仔细检讨暗杀行动,最终认定是雷管太小,导致部分炸药未被引爆。

确实,200 多磅烈性炸药,德寿卧房如许近,足以把他全家送上西天。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可能,是他们地道挖偏,距德寿睡房太远。

史坚如下决心再举。

于是,10 月29 日,他准备乘船去香港重新购置炸药。

不料,清廷一个密探郭尧阶眼线多,一直跟随史坚如。在他即将登船之际,化装的捕役虎狼般涌上,把他当场逮捕。

在南海县衙,清朝官员施尽酷刑,拔光了史坚如的手指甲,遍笞其体。这位自幼娇生惯养的少爷,一直傲睨自若,只称主谋是自己一个人,未供出任何党人行踪。由于他是基督教徒,华人传教士、美国传教士急忙把美国领事请来,与清政府交涉放人。清政府拒绝放人。一是史坚如本人坦然承认放炸药,二是有他身上有一份文书写的炸弹配方,属于“人证物证俱全”。11 月9 日,清廷在广州天字码头处决了史坚如。年仅二十一岁的美貌青年,为革命事业喷洒了他一腔热血。史坚如为人,观其相片,一长身玉立美男子,潇潇洒洒,恰似文弱书生。日本人宫崎滔天在《三十三年落花梦》一书中,曾这样赞叹道:“彼十八岁少年(应为二十一岁),貌美如玉,温柔如鸠,先天下之忧而忧……”被砍头之前,狱吏问他有何话要说。史坚如微笑:“悔矣,恨矣!”监斩的清官好奇,忙过来套问:“悔什么,恨什么?”史坚如朗言:“悔甚!恨甚!悔德寿未死,恨我自己先行,没有炸死这个满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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