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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贵族
李文超租住的地下室只有10来平方米,住4个人,不通风,散发着霉味。不过,他对这个租金500元一个月的睡铺没什么不满,“这个价钱能住上这条件,算不错了”。对于每个月500元标准的伙食,他更是很满意,“有时,中午能吃上一碗红烧鱼”。
其实,他每个月有2230元的退休金,在贵阳这样的城市安享晚年基本够用。家庭也很美满,两个儿子很懂事,妻子被他形容为善良美丽。这让很多人都无法理解——何苦来北京“遭罪”?
“关键是,我不觉得这是遭罪。”李文超说,退休后的这10年,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10年。
“和我差不多大的人,有的作古了,有的得了老年痴呆。”李文超说,“还有人每天遛鸟、打麻将、吃了这顿想那顿,有啥意思!”
他说同龄人很难理解他的快乐:“读书是一种生命的再创造。仿佛从混沌愚昧到思想受到启蒙,再绽放出智慧的光芒。”他自认人生达到了一种新的境界。
他的同学们也对他难以理解。“我知道他们怎么想,觉得我这么老了,学习还有什么用!”李文超曾就此与同学展开过辩论:“谁说学习的目的就一定是考公务员、进国企、给外企打工?学习让我延缓衰老,知识的世界让我感到无限宽广,独立的思想让我享受公平与自由。谁能说我学习没有用?”
有人质疑李文超去大学旁听课程是对教育资源的浪费,他感到很是不平:“教室里有那么多空位,许多学生逃课。我不去学习,才是浪费资源。”
还有人说他自私,忘记了自己是一位父亲、一位丈夫。而他则认为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妻子徐长红是他心灵上的知音,真正理解他,并能够从他的身上获取力量。徐长红说,在李文超的带动下,她也越来越爱读书看报,不仅后补了高中课程,48岁时还拿下了省党校的经济管理学文凭。两个儿子则说:“父亲不是温水里的鱼,是长江里的鱼。”
对于他人的不解,李文超还有着这样的解读:“是因为没有透过现象去研究本质。只有了解了我的人生经历,才能理解我现在的生活状态是‘自然而然的存在’。”
李文超生于重庆丰都县的一座高山顶上。他不断强调着父亲李明星、妈妈秦晓兰的名字。“这是我生命的起源,也是我学习的动力。”虽然父母都是农民,但是“要读书、要良心、要勤奋”的告诫伴随了李文超的成长。似乎是很自然的,成绩好成为他从小的骄傲。高考落榜后,他做过代课教师、铁路工人、通讯员、机关干部。其间,因有文化而产生的自豪感一直伴随着他。别人搓麻将、打扑克的时间,他几乎都在读书,那是他最能感受到自我价值的世界。此间,他还戏剧性地经历过“十四死一生”:大炼钢铁时腿不慎被砸伤,差点截肢;得了致命的恶疾,竟靠自己挺了过来;蹬着三轮车外出买冰箱,被一辆车撞飞了……他说,这让他对生死多了些参悟和思考。
正是这样的经历,让他觉得自己59岁之后的选择是顺其自然的。在他看来,死过多少回了,有一张能睡觉的床就很好,他珍惜的,唯有精神世界的丰足。“每次听课,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消失了,我经历着思想的交锋,驰骋在没有边际的思想世界。”
曾经和他一起上课的清华大学国学院博士后方鳞对他表示理解,形容他是“精神贵族”。但更多人认为,误解他很容易,真正理解他很难。
不过这个自认活得惬意的老头不太在乎。“学习是我的生存方式,现在是,以后也会是。”(记者 俞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