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政策解读
- 经济发展
- 社会发展
- 减贫救灾
- 法治中国
- 天下人物
- 发展报告
- 项目中心
|
养老金难题
吴琪
2050年当我72岁的时候,环顾四周,与我一样进入老龄(60岁以上)阶段的同胞已占到中国人口的34%左右,据测算有4.4亿之多。在2012年的当下,当我作为中年人时,中国人的人均寿命为75岁,理论上我们这一代人平均需要负担退休一代10多年。按照目前覆盖中国2亿多人的养老保险参保人数来算,我和其他劳动力平均每3人赡养一个退休人口。而到了我老年时,中国人的预期寿命已经达到85岁,很可能不足两个劳动力赡养一个老年人,工作一代需要负担退休一代20多年,所以,那时我一定比我的父辈晚退休。
遥想到我老年时,在经历了人口高峰期和劳动力高峰期,习惯了与同龄人争抢着重点学校名额、高考成绩、工作机会,以及在养育孩子的过程中继续帮助她竞争名校资格、医疗资源甚至相亲机会中度过大半生的我,忍不住会问:年老时我还需要拼争我的养老金吗?我既希望自己晚年物质富足,和老伴一起表面上衣着朴素地背包游天下,碰到年轻时觉得奢侈的心爱酒店,能够掏出票子毫不心疼地住上几晚。那时候“钱”对我们就仅仅意味着“钱”,一种货币计量方式而已。可是我又害怕和我女儿一样的工作一代,被我们这些老年人口“剥削”得太过厉害。当然,前提是咱们的养老保险制度那时依旧有效地运转,能够保障老年人顺利兑现自己的“索取权”。
生活在北京的蔡璇刚刚做了母亲,以前从来没想过的养老问题也开始引起她的关注
当我向社保专家请教这个问题时,有的专家告诉我,那时候人口老龄化加速行进、家庭保障功能持续弱化和少子高龄化现象并存,如果维持现在的退休年龄,结果必定是代际之间的负担越来越不公和根本不可持续。另外的专家告诉我,一个有效的体制是不用个人担心这些问题的,养老金的收益会与社会平均工资的增长甚至是通货膨胀指数挂钩,个人能够非常清楚预期到自己退休时的收入水平。
我更希望感性地体会到个人与养老制度之间的关系。按照我的浅显理解,我国目前实际上实行的是现收现付制,对于劳动年龄人口(15~64岁)来说,大家就好比持续往一个共同的储蓄罐中放钱。到了退休那一刻,就是这个人可以将这个储蓄罐非常干脆地砸向地面、从里边取钱的时刻。如果是基金累积制,每人所缴养老费用在自己的账户名下,年轻时为自己的老年攒下资本。从经济学上来讲,每个个体都假设是理性的和厌恶风险的,只要缴费的净成本不超过他确定的未来收益,人们就愿意为养老保险缴费。但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寿命有多长,个体依赖于制度上的保障来消除自己的长寿风险。
于是当养老由个人算计上升为一个国家的公共政策时,养老保险制度是基于上一代人与下一代人或几代人群体性老年风险的分摊,而不完全按照个体所费与所得来算账。这一制度的科学性在于,将个体不确定的养老风险通过稳定的制度安排来化解。只是细究我们的养老制度形成过程,在不同时期的碎片化使得养老问题变得复杂。当我们以家庭为单位来看待不同时期、不同体制内养老收入的差别时,这种碎片化和不公正就更加明显。大家没有按一样的方式往养老金池子里边交钱,也没有按一样的方式从里边取钱,参保人对制度的预期就缺乏安全感。
当社会的长寿风险越来越加剧,每个人都难以回避自己的养老问题。在我们所采访的不同个案里,靠房子养老几乎成为中年人的共同打算——在自己不同的老龄阶段一套套地卖掉奋斗时攒下的房子,换取体面的老年生活。于是估计在我年老时,一群群准备到东南亚的低成本国家度假定居的中国老人,纷纷挂出自己的卖房告示,将不动产变现来最后享受一把。原来,到我老年时,我还要和同龄人竞争卖房子。这样的情景既让人欣慰于中国人靠着房子增值,分享到了经济增长的成果,又哀叹于当人们对制度信心不足时,制度永远不会成为可以信赖的首选。既然我们正在每月认认真真地缴纳自己的养老保险,我们非常害怕被社会保障制度所抛弃,那么我们就理所当然地应该向当下的养老制度要保障,在主张个人权利的同时,完善漏洞不断显现的现行制度,要求一个公平独立的养老保险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