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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让“网话”伤害了文化
□语言是保有文化温度的“巢”。网络语言应当有益于丰富和活跃文化生活,而不是有害于文化生态的养成
□青少年大量接触和接受网络语言,将会改变他们的语言习惯,学校、媒体的正确引导便显得尤为重要
□传统媒体应在网络语言的规范使用方面担当引导作用,在选择使用时,要考虑词语的价值观和社会效果
□要觉悟到语言的重要性,不能让伤害语言的行为被引以为风尚,语言杂交化、卡通化、低俗化,最终将伤害传统文化的根基
网络语言盛行背后的文化忧思
“偶94 8稀饭MM酱”——这句掺和了汉字、英文字母和阿拉伯数字的话是什么意思呢?其实很简单,它是说:“我就是不喜欢妹妹这样”。如果你一点儿也看不懂,那么,对不起,你可能会被归类到与时代脱钩的人群当中。实际上,对于许多网络化生存的年轻人来说,这样一个网络句子已经显得有点过时,因为,网络热词的兴起和衰退几乎是以小时为单位来计算的。
谁也不能否认,网络正在改变生活。网络是新的信息平台,也是新的人际关系平台,甚至是新的语言平台。10年前,当互联网刚刚开始普及的时候,大多数人只是把它当做一种工具,因为它,人们可以看得更远、听得更多。但是,很少有人预料到,仅仅10年而已,今天的互联网已经变成了生活本身。
就在几天前,湖北利川的一条旅游宣传语引起轩然大波。因为一个字带来一场关于汉语本义与网络新义之间孰取孰弃的大讨论。最终,原本的宣传语被修改了。有人说,网络语言已经大众化,今后在文字应用方面必须将它纳入考量;也有人说,网络语言在曲解汉语的本义,中国语言文字不能被它绑架。
该事件只是近年因网络语言盛行而带来的种种争论之一,而这样的争论显然还将不断重复出现。重要的是,这许多争论引发的效应被叠加之后,能否真正促使更多的人深入思考语言的本质,思考网络语言的盛行将给整个文化生态的发展带来怎样的影响。
按照字典中的解释:语言是人类最重要的交际工具,人们借助语言保存和传递人类文明的成果,同时,语言也是民族的重要特征之一。由此可见,语言不仅仅是你我之间交换信息的符号,它还是保有文化温度的 “巢”。这个“巢”既是孕育和牵连中华民族文化的所在,也是每一个中国人共同搭建的“家园”。它的丰富、完善和发展建立在继承和建设的双重合力基础上。
诚然,没有一种语言是一成不变的,必然会随着时空的转换推移而生发新意。但是,语言的变化和发展应当遵循一种规范,而不能以扭曲文化、肢解文化,甚至是消灭文化作为代价。
网络语言的盛行代表着一种新的文化的产生,当中有充满活力和新意的成分,但同时,也包含了将汉语简单化、碎片化、卡通化的不良因子,其影响可能是深远的。
因此,面对一个网络即是生活的时代,如何正确认识和运用网络语言,使它为丰富和活跃文化而服务,使它经过健康、合理的筛选进而充实中国语言文字,有益而不是有害于文化生态的养成,是一个值得所有人认真思考的问题。
青少年是否需要汉语考级
一项由上海市少年儿童研究中心所做的 “少年儿童新媒体使用情况的 N个新特点”调查研究结果于上月对外公布。该调查对 1100余名小学五年级至初中二年级的少年儿童进行取样,结果显示,64.1%的孩子十分熟悉如“亲,包邮哦”之类的“淘宝体”,55.4%的孩子常常以 “给力”、“浮云”、“out”、“hold住”、“穿越”等网络用语作为口头禅。
如果说网络语言对成人的影响还只是停留在部分生活情境中,那么,它们对于正在求学阶段的青少年以及儿童来说,便已经是日常生活用语了。 “我”不叫“我”,叫“偶”;“爱”不叫“爱”,叫“耐”;“什么”不叫“什么”,叫“虾米”;“不要”不叫“不要”,叫“表”;“喜欢”不叫“喜欢”,叫“稀饭”……单个词语可能还可以望文生义,猜个大概,若是一整段话或者一篇文章都以此类词语构成,那就真如网友们常常爱说的:“晕死了! ”
问卷星网站曾经发起一项网上调查,题目是 《网络流行语对汉语及社会文化发展的影响》,参与调查的人中有71.67%是15岁至20岁的年轻人。事实上,人们之所以对网络语言盛行提出这样那样的批评,当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正是担忧青少年的成长。
青少年的语言构成仍在逐渐建立的过程中,所谓习惯成自然,大量接触和接受网络语言,无疑将会改变他们的语言习惯,使他们对某些字、词的理解倾向于网络词义。长此以往,汉语的本义可能会逐渐被遗忘,进而成为历史陈迹,消失在年轻一代的记忆中。
面对这一状况,学校、媒体的正确引导便显得尤为重要。大连市在2012年中考语文科目的作文要求中明确提出:不要使用网络语言。同样,几乎全国各地的中高考都针对网络语言提出了特别要求,网络语言一旦出现在作文中,或是直接扣分,或是被视为错别字扣分。从其后社会舆论的各种反响来看,这种做法获得了大多数人的支持和肯定。
武汉市的中考作文更是直接以 《敬畏语言》为题,所附参考材料为:“今年年初,《咬文嚼字》杂志社邀请读者一起‘咬嚼’名人博客。大家惊讶地发现,一些市场意识很强、人气很旺的名人,在撰写博客时,频频出现语言运用方面的‘低级错误’,对语言文字缺乏敬畏之心。古今中外,一直不乏‘推敲’文字的佳话。即便到了网络时代,我们阅读优秀作品时也总能感受到作者严肃恭敬的写作态度。 ”命题者的用意十分明确,就是要强调面对语言时应当怀有敬意,要慎而待之。这种态度恰恰是当下许多青少年所缺乏的,或者是完全没有意识到的。
深圳市南山区同乐学校的蒋和勇老师深入研究了互联网对中小学汉语学习的影响,他认为,互联网给中小学汉语写作带来的异化主要表现为:作文中出现大量错别字、使用词语畸形变异、作文语言运用规则失范、作文表意模糊化以及文化审美由雅文化走向了俗文化。因此,中小学汉语言学习教育有必要提出更多新的方法来应对新的情况。他建议,要对不同年龄阶段的学生采用不同的干预手段,要鼓励青少年学生多读优秀的课外读物,要鼓励青少年学生多写书信,同时,还要有针对性地开展一些以“汉语学习和教育”为主题的活动。
网络语言以变异为主题,或是音变、或是形变、或是义变,这种变不仅是汉语本身的,还夹杂了英文、数字,甚至是日文、韩文,其四不像的程度可想而知。因此,有专家呼吁,在青少年越来越习惯于网络化生存的情况下,应该适当开展固定的汉语测试,规范青少年的汉语认知和使用。
传统媒体的缺失在哪里
目前,教育界和知识界对网络语言可能产生的影响有较为清醒的警惕,在历次争论中,相关的专家、学者总是扮演着苦口婆心的规劝者和批判者的角色。然而,与教育界、知识界的担忧和沉重不同,传统媒体似乎忽视了自己在促进网络语言良性使用方面所应当扮演的引导性角色。
尽管今天已经是网络时代,但是传统媒体,如报纸、电视、期刊等仍然是大众生活的主要信息传播平台,它们在广大受众心目中具有“正统”、“权威”、“可信”的地位和形象。但是,在新媒体的冲击下,传统媒体为了适应受众的新口味、新兴趣,也开始急剧“网络化”。当中最显著的变化就是,语言文字的“网络化”。
本月15日,第六版《现代汉语词典》发行,部分网络词汇的收录引起舆论普遍关注。 《现代汉语词典》是权威的现代汉语规范性词典,对现代汉语的统一与规范有着重要的影响。因此,每一次新版发行时出现的增加或删减,都颇受舆论瞩目。此次收录的网络词汇,包括“给力”、“雷人”、“宅男宅女”等,值得注意的是,新版也明确拒绝了一些网络词汇。主持修订工作的中国辞书学会会长江蓝生表示,收录网络词语需要审慎,要考虑那些词语的价值观和社会效果。
《现代汉语词典》的态度值得传统媒体思考和借鉴。近一两年来,传统媒体的“网络化”倾向推动了网络语言的大众化、日常化。打开电视、翻开报纸,无论是新闻标题,还是新闻内容,都频繁出现各种流行的网络词汇和网络句子。网络语言的活泼、风趣、调侃的语态确实令传统媒体予人耳目一新的感觉,但是,在使用网络热词、热句时缺乏选择,几乎是什么“红”就用什么,也使传统媒体失掉了部分严肃性和正规性。
语言是民族文化的基石
德国著名汉学家顾彬近年来对中国当代文学多有批评,尤其对中国当代作家的语言文字能力深感不满。他在西南交通大学发表演讲时曾经说:“中国的现代文学是精英,看的时候需要不停地查阅字典;而中国当代文学则不需要,是一种通俗文化。 ”
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所长陈众议,曾多年在西方生活、学习和工作,他的学术背景也是以外国文学为主,但是,他也一直关注着中国当代文学的发展,同时,还对保护中华民族传统文化,尤其是语言文字传统的传承十分重视。
陈众议在观察问题时多站在全球化的视角,对民族语言的保护有许多深入的思考。他认为:“语言是民族文化的基石,但是,我们自己的语言却正在面临巨大的挑战。在全球化背景下,语言被快速地杂交化、卡通化、低俗化。民族语言如果消失了,传统也会随之消失。 ”
陈众议说,创新都是以继承为基础的,不能抛掉历史遗产中具有根脉意义的部分,那样只会令文化断层、标准游移,使人民大众感到无所适从。他提醒知识界和文艺界,必须正视上述现象,在知识传播和信息传播的过程中,不应当伤害本民族语言的纯粹性,“我们要觉悟到语言的重要性,有关部门也要重视和警惕。不能让伤害语言的行为被引以为风尚。 ”
因此,他强调,文学艺术工作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守护民族文化的根基。 “我们对一切有益文化资源的继承和借鉴,一定要秉持批判的态度,不能以伤害民族文化为代价。近30年来,汉语退化现象十分明显,一些年轻作家、艺术家甚至根本不具备汉语言文字的基础。试问,如果民族语言没有了,如果连最基本的传统都不能守护,文化的根本何存? ”
记者/王 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