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重如山——与画家迟明谈林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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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明：拜师不久，林散之先生便把我介绍到乌江小学任教。从此，我一边教书一边在先生身边学艺。在乌江小学任教的四五年中，几乎所有的星期天和节假日，我都是在林散之先生家度过的。经常看先生画画，天天临摹先生山水，我的画技提高很快。林散之先生拜黄宾虹为师学成后，游历名山大川，有四五十本画稿，他叫我每个星期带一两本回去，将画稿中的铅笔线条改用毛笔重新勾勒起来，因为铅笔线条不宜久存。林散之先生要求很严，画稿每次带回来时他都要检查，一笔不能多，一笔不能少。勾勒多了，临摹久了，我更加熟悉先生作画的笔法、线条以及布局，以致临摹林散之先生的山水画有时能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1978年秋天，我带了一幅山水画，林散之先生把画放在书案看到一会说：“太松了”，随即题笔修改。改完要题字时，便问：“这幅画是我哪一年画的？”我用手指指画，又指着我的鼻子说：“是我画的。”林散之先生哈哈大笑，然后在画上题了长跋：“作画宜求用笔用墨，用笔忌甜忌俗。墨求华滋，所谓水晕，墨章乃为佳构。迟明学画甚勤，有改进可喜也。戊午年秋日聋叟。”还有一次。我的好友季汉章在芜湖一家裱画店看到我临的一幅林散之先生的山水画，他问我：“怎么没有名称也没有落款就拿来装裱？”我说：“准备日后带到南京请林散之先生题字。”他回答说：“我最近要去南京，我带去吧。”季汉章当时是泾县办公室主任，喜欢书画，和林散之先生来往较多，就把我临摹的林散之先生的山水画带到了南京。林散之先生误认为是他的早期作品，季汉章也没有讲，就作了修改，还题了一首诗，最后写了林散之的名字。后来我到了南京，告诉林散之先生那幅山水是我画的。先生大呼上当，还风趣地笑称季汉章是个“大骗子”。
王罡：林散之先生诗、书、画，堪称“三绝”，更重要的是他的人品，十分高尚。请您给我们讲一讲这方面的故事。
迟明：好。我先讲一个偷树的故事。是林散之先生讲给他的好友邵子退听的，当时我在旁边。那是—个深秋，天气很冷，林散之先生一觉醒来，听到屋后有锯树声，呼啦呼啦的，一定是有人偷树，他悄悄地起身，穿好衣服，出门不多远，看到两个人影蹲在那里锯树。林散之先生并没有像捉贼那样大喊，而是不声不响地走到偷树人身后，蹲下来帮助偷树人拉锯。那偷树人突然觉得身后有人，回头一看，是主人林散之，吓了一跳，立即想溜。先生叫住了他们，并对他们说：“继续锯吧。”偷树人哪敢再锯。先生说：“树已锯了一半，留下也没有用，锯好抬回去，以后需要，白天来，说一声就行了。”林散之先生讲完这段往事，哈哈大笑，我和在一旁的邵子退四叔也跟着大笑起来。还有一次举办书法笔会，武中奇、陈大羽等书法名家都在，大家都请林散之先生第一个写。林散之先生说，武老是书法主席，他5个手指写字，我只有3个手指，最近身体不好，还是请武老先写吧！大家采纳了林散之先生的建议，由武中奇开笔。林散之先生就是这样，待人忠厚，不争名利，深受人们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