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时间,诸事缠身的王辉(化名)老是感觉“很头痛”。有一次,他打电话回家时,和母亲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平日里,这个24岁的大学生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感,不在同学、老师以及实习单位的同事面前流露烦忧。不过,偶尔他也会找朋友倾诉一下,不然,“憋在心里太难受了”。
诸事中,今年的助学金发放最让他挠头。作为山东潍坊某高校一个毕业班的班长,在国家规定和班级“民意”之间,要做到二者兼顾,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11月初,学校通知各毕业班的学生干部开会,传达今年助学金的发放事宜。王辉的班级拿到了两个国家励志奖学金的名额(2500元/半年/人)、6个国家助学金名额(1000元/年/人),以及5个贫困补助名额(100元/年/人)。这意味着,班里58名同学中,将有近1/5的人能拿到数额不等的钱。
在以往,奖学金和助学金的发放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奖学金的人选评定自有学校的一套综合测评办法。各种指数一综合,丁是丁卯是卯,大家也无话可说。“尽管有不少同学背后会议论,说某些学生干部占了便宜”,但毕竟框框在那里摆着,大家议论一阵也就不了了之。
助学金的发放略显复杂。按规定,发放对象是来自困难家庭的学生。王辉所在班级,有70%的同学来自农村,困难比例较高。但非要比出个困难程度的子丑寅卯来,一些同学“面子上也搁不住”。因此,头两个学年,班里的助学金名单一般是班干部讨论决定,让那些平日生活明显拮据的同学打申请,事后并不张扬。如此平静地过了两年,一些同学并不知情。
大三那年,王辉当上班长,事情也发生了变化。学校开始公布各班级申请到助学金的同学的名单。于是起先对此事不知情的同学有了意见,纷纷要求改变助学金的发放办法,以示公正。经过多轮讨论,最后班上同学决定,干脆效仿他班,采用民主投票的方式,“选”出贫困生。对此,背后的议论依旧不少,有“人缘好的人得到的票数当然多”之说云云。
一些班级的贫困生选举大会变成了诉苦大会,想申请到助学金的同学必须登台演讲。有人极尽渲染贫穷之能事,有人则认为此种自揭伤疤的表演“有伤尊严”,“耻于登台献丑”。结果,弄得班里沸沸扬扬,效果并不好。
为了维护和睦,王辉班里又民主决定,拿到奖学金或助学金者,“自愿”捐一部分钱出来,作为班费。同时,为避免因奖金数额差别,造成“收入”差距过大,引发矛盾,班干部还需做各个得主的工作,内部均衡一下数额。如此操作,王辉安安稳稳当了两年班长。
今年情况发生了变化。因是毕业班,大部分同学都分散到山东各地实习,短期内不可能全部回来,民主投票的方式显然不能采用。王辉和在外地实习的班团支部书记电话沟通,最终决定,在班级的QQ群上发起讨论。想法一出,王辉就给分散在各地的同学发短信,约定时间到QQ群上讨论助学金发放办法。
16日晚7时,班里部分同学如约来到QQ群。也许是换了一种方式,也许是因为躲在网络中,王辉的同学小李感觉到,大家的情绪和当面讨论时“完全不一样”。一些同学言辞激烈,“说出了露骨的话”,一些同学“穿着马甲”匿名表达看法,有的甚至谩骂捣乱。
“因为大家分散在各地,短期内谁也看不见谁,所以说话的顾忌少一些。”小李在电话中笑着说,“借助网络,我觉得大家都表达了最真实的想法。”
近两个小时的讨论,上线的约40名同学基本上形成了两派观点。一种观点主张将这1万多元平分,另一种观点则主张按国家规定发放。还有部分同学持无所谓的态度。
主张平分的一方认为,以前助学金的人选比较固定,资源都集中在了少数几个人手里。但事实上大家的家境都不太好,只是出于各种原因硬挺着,“暗自嗟叹”罢了。现在大家就要毕业了,希望“见者有份”,也享受一点助学金。
主张按规定发放的一方则表示,如果平分下去,每个人不足200元。这点钱,对于一些同学来说,仅仅意味着一件衣服、一双鞋,甚至不够“女生把头发拉直”的费用;但对另外一些生活的确困难的同学来说,则意味着一个月的生活费,意味着1/5左右的家庭年收入。
在这个月生活补贴只有26元的学校里,200元钱,说多不算多,说少绝不算少。于是双方据理力争,势均力敌,最后也没有争出个所以然。
这可把班长王辉急坏了。人选名单要尽快上报,不然学校可能就会取消班里的名额。“那样的话,损失可就大了,更不好向同学们交代。”最后,他只好自作主张,将去年“民主推选”出来的贫困生名单上报给学校,并让这些同学填写了申请表格。
“先把助学金申请下来再说。”王辉一连串地叹气,沉闷的语气中透着无奈,“民主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郭建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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