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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丰南京大学历史学院博士 ,孟明铭中国社会科学院日本研究所博士后
近期,习近平主席对柬埔寨、孟加拉等国进行了国事访问,并出席了金砖国家首脑会议,取得了一系列重要的外交成果,引起各方高度关注。习近平主席此次出访的意义,一方面继续推进了“一带一路”海上桥梁的架构。另一方面,又展现了中国为突破美国在西太平洋“围堵”战略的新思路、新尝试。
早在20世纪初,美国著名海权专家马汉就已经指明了美国在亚洲将面临的长期战略态势与应对策略。所以美国与哪个西太平洋国家结盟或敌对并不是问题的核心,核心问题是,中国作为美国的战略遏制对象是一个既成事实。美国在亚洲及西太平洋周边的战略布局必然会围绕这一战略中心展开,而中国目前的战略反制措施十分有限。在中国实现综合国力赶超战略之前,美国已凭借冷战的遗产在东亚取得了先发制“华”的战略优势地位。美国通过在韩国、日本、菲律宾、新加坡等国以及台湾地区的结盟或军事存在而构筑了一道远东“柏林墙”,从而妄图达到挤压中国战略空间、遏制中国崛起的目的。
由于朝鲜、台湾问题以及中日、中越、中菲关系,中国在战略上的被动局面基本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改变。所谓南海问题或中日(东海中间线和钓鱼岛)问题也不过是中美战略博弈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在中美之间的战略优势不发生转变的前提下,这些问题会长期存在。因此,中国必须在耐心发展本国经济、不断增强综合国力的同时,通过撬动美国在西太平洋周边的战略支点,来不断地使地区形势朝着有利于本国的方向发展。若消极等待、无所作为,那么由韩、日、新、台构筑的战略绞索将使中国永无出头之日。作为世界上仅有的被美国实施长期遏制政策的两个大国(俄罗斯、中国)之一,中国所受到的“重视”越来越与本国的国际地位和国际影响力不相称,并在一定条件下,会成为诱发国内问题的强大外部因素。东突、藏独、台独、港独等分裂主义、极端主义势力合流的可能性日益增强,这正是在边缘地带外部因素的作用下,中国周边的战略形势的极端不稳定性导致的。只要这种边缘性外部干扰因素持续存在,这类分裂主义、极端主义势力就会一直捣乱下去。
另外,直至目前为止,尽管经过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后长达七十年的发展,中国对日本——这个传统战略竞争对手(与印度不同的是,日本和中国之间的战略竞争区域是完全重合的)尚无任何战略优势,而不论其是否得到美国的庇护或支持,且从严格意义上讲,中国在历史上从来都没有对日本的战略制约手段。那么从长期战略竞争的角度出发,中国必然面临东部战略边缘的巨大不确定性,而东部沿海又恰是中国经济的精华所在。这本身就是一种致命的、长期的危险。其次,越南也存在与中国战略竞争区域重合的矛盾,因此,从该国的立场出发,它不会去主动“帮助”某个特定强国来遏制中国,只会在自身利益诉求下,积极“借助”区域外势力来牵制中国。
因此,在现阶段无法扭转中美战略博弈力量对比的前提下,中国与韩国、日本、越南、菲律宾、新加坡、台湾地区甚至还有印度之间的关系就只能是一种经济交流占主导的浅层关系。国家交往,利益至上,国与国之间只有“利益共鸣”,从来不存在所谓的“战略互信”。当前中美博弈的关键,不在于口头上批判美国人是否固守“冷战思维”对不对的问题,即不在于一厢情愿与美国建立战略互信关系的问题;而在于美国将遏制中国作为长期的既定国策,中国方面该如何应对的问题。
随着中美博弈的全面升级,打破美国的战略围堵,突破其一手打造的远东“柏林墙”,需要我们创新战略思维,进行突破性尝试。鉴于此,未来中国的战略举措可借鉴二战期间太平洋战场上美军作战思路:对抗的双方不应该仅存在一条明确的战线,满足于逐次推进,反复拉锯,而应该采取“蛙跳战略”——在美国战略封锁墙的背后,打开战略僵局,拓展战略空间,获取隐性战略资源,确保长期战略态势优化转换。
从地缘战略空间的角度评估,中国要成为世界强国须经历三个阶段:第一是成为东亚强国,在地缘政治战略中,首先是要成为东亚和东南亚的区域性主导国家,这意味着确立对日本的全面战略优势,并同时成为中亚和南亚区域具有重要影响力的国家;第二是成为太平洋强国,这必然要取得与美国在西太平洋的对等地位,一方面必然要打破美国的战略围堵,但更重要的是能够使自身实力向南太平洋和东太平洋沿岸地区不断扩展,并拥有战略体系支撑点;第三个阶段是成为世界强国,中国的战略利益将逐步扩展至全球。与此同时,中国的战略存在也将通过本国利益的扩展而持续跟进。从太平洋东岸到印度洋西岸的全部地区,都将被囊括在一个由中国主导,以与相关区域性大国合作为基础的“次全球”战略协同框架内。
然而,当前我国必然长期处于争取成为东亚强国的发展进程中。在亚洲内陆战略边缘,中国在与俄罗斯深度战略合作的基础上,希望通过“一带一路”战略,实现亚欧大陆的西向战略突围。但是,即使达到了俄罗斯愿与中国实现全方位结盟的程度,俄罗斯本身也处于美国和西欧传统强国构建的北约体系化战略包围中。加之911事件后,中东极端主义势力迅猛发展,欧亚内陆区域政治风险性因素迅速增加,包括上合组织及“一带一路”在内的西向战略只是在有限范围内,稳定了中国在中亚内陆边缘的战略局势,并没有从实际上获得对美国的相对战略优势。而在东部海洋边缘(包括东海、南海直至孟加拉湾),远东柏林墙的背后是柬埔寨、泰国、孟加拉、巴基斯坦和印度尼西亚等国。与上述国家进行战略互动的主要目标就是实现阶段性的穿墙突破——突破封锁墙的南段,这将是“蛙跳”战略的重大胜利,也是未来中国从东亚强国变成太平洋强国的关键性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