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夫出生在台湾宜兰,原名林正谊。1972年初,还是台大农工系一年级学生的林正谊申请转学赴陆军官校就读,随后考入台湾政治大学攻读工商管理学硕士,1978年,硕士毕业后的林正谊被派赴金门担任陆军上尉连长。1979年,27岁的林正谊悄悄地从金门驻地下海,孤身一人游过两千多米的台湾海峡,抵达对岸的厦门,而他的家人却对此一无所知。到达大陆后,林正谊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林毅夫。
主持人:在当年你回到大陆以后,把自己的名字也改了,为什么?
林毅夫:因为当时的政治气氛你了解嘛,我想这个,我个人回到祖国来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并不是说我在台湾有什么不满。在台湾其实不管是自己的亲人,还是老师,还是自己的长官,其实对我都很好的。那么我回到大陆来,这是我自己对历史,以及作为一个知识分子,认为对这个历史应该做出什么样的一个贡献,所做的选择。那么在这种状况之下的话,我自己是希望做到不伤害任何人,那么我不伤害任何人的话,我想很重要的就是我必须是让别人觉得这个人是消失了,蒸发了,因此,我采取一方面就是改个名字,也算激励自己吧,二方面也不对外任何宣扬。
主持人:为什么当时你会做出那样的一种选择回到大陆来,当时你想做什么事情?
林毅夫:我想你是学历史的,那么我其实内心里面更想的还是想当历史学家,所以对中国的历史,它的发展总是自己关心的。那我觉得这个历史发展的潮流是非常明显的。那么中国要统一才能够复兴。那么中国统一的希望应该是在大陆,那么所以回到大陆来,我想才能够对这个中国的统一,对中国的发展的进程做出贡献。
主持人:一个人能为这个进程做出多大的贡献,你觉得一次这样的一个迁徙能够为这个过程作出什么样的贡献?
林毅夫:我想不在于它的结果,而在于你是不是参与。那我个人觉得就是中国要统一,中国经济要发展,那么统一的希望在于大陆,那么大陆应该经济发展,而我个人如果能对这个经济发展做出贡献,我就能够对中国的统一的过程做出贡献。大小当然能力不一样,但是每个人都应该尽自己的力量。
1979年的中国大陆正走出十年动荡的阴影,刚刚确立改革开放的方针,整个国家站在了经济发展新的起跑线上。而此时海峡对岸的台湾经济正加速发展,西方经济学理论也被引入台湾,林毅夫在台湾已经获得工商管理硕士学位,来到大陆后,林毅夫却选择了进入北京大学经济系,研究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
主持人:那个时候祖国大陆MBA是什么是不知道的,而且您当时到了北大选择的学经济,是学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当时还有什么其它的选择吗,为什么要选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
林毅夫:因为要了解这个社会体系,如果我想在这个地方工作,我不了解这个社会体系,那我就没有办法扮演我应该有的角色,所以我想学马列主义是了解当时的意识形态,了解当时社会制度必有的原因是什么?所以那个教育对我来讲还是非常宝贵的。
主持人:你是从哪个角度来形容那段教育对您是宝贵的,因为我们知道,当时的台湾和大陆,它的经济体系应该说是完全两套不同的理论和体系。
林毅夫:最主要是了解中国的国情。跟里面他对一些大的历史的看法,我觉得是有不少帮助的。应该讲马列主义我们还是研究得很深。当时没有研究西方经济学,西方经济学刚才被介绍进来。但是从研究马列主义来讲,我们很多老师很多教授,他倾注一辈子的心血,他也是研究的非常深的。
主持人:学习的时候,有没有一些接受不了的一些东西?
林毅夫:因为任何理论体系都是非常严谨的逻辑。那么马列主义对我接受起来一点也不困难,因为它是一个非常严谨的逻辑。作为一个知识分子读书人,那么你沿着这个逻辑,你就知道它是一步一步怎么推论的,那么怎么形成的,所以对我来讲的话,那么帮助还是非常大的。而且里面有一些东西,到今天想起来还是非常有道理的。比如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上层建筑要作用于经济基础。那么其实这样一个观点,马克思是第一个提出来的。那么就是现在西方非常盛行的,所谓新制度经济学,其实讲的同样是这个道理。
林毅夫在北大潜心学习,而那时的北大恰逢改革开放初期,校园里形成了自由开放的学术氛围。就在一次国际学术交流活动中,林毅夫遇到了1979年诺贝尔经济学奖的获得者、美国芝加哥大学经济系教授舒尔茨。
主持人:是一个什么样的机会?
林毅夫:他在北大做了一场演讲,我帮他做翻译,他比较满意。所以他回到芝加哥大学以后,他就写了一个信讲说,如果你到芝加哥大学来求学,感兴趣的话,他可以安排一个奖学金。
主持人:那么当时想过没有,去美国留学?
林毅夫:从来没有想过。
主持人:你是一个学经济的人,为什么没有主动的想过到经济学的,有人管它叫经济学圣殿,芝加哥大学经济系去学习,为什么你连想过都没有想过?
林毅夫:如果我要想过,我就从台湾去了,我就不用到大陆来了。
主持人:那为什么接受这样的一个邀请呢?
林毅夫:当然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那也是同样仔细考虑了以后,当然去学习,我了解的很多,我对两套体系都很了解,后来对中国的现代化,应该可以做出更好的贡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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