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永定河干流水量分配方案》的出台,水资源和土地资源一道,成为中央宏观调控的重要棋子
记者/杨中旭
习惯了“放任自流”的北京人,今后无论是常住人口还是暂住人口,无论是工业企业用水还是农业灌溉,面对用水都将不得不有所收敛。
1月8日,中国政府网全文公布了《永定河干流水量分配方案》。根据该方案,每年北京市从永定河获得的水量约为3亿立方米。据《中国新闻周刊》了解,这一数量,只及得上建国前的二十分之一。在这期间,北京市的人口却增长了7倍。两项加权之后,落实到每个北京人头上的水资源只是60年前的一百四十分之一。缺水背景下对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社会的倒逼效应,随着方案的制定,正在逐步显现。
全长548公里的永定河,流经山西、河北、北京之后,从天津入海。作为海河水系的一支,其长度和流量,均无法与长江、黄河、珠江等水系相提并论。但是,除了自然属性,永定河因为流经首都所具备的社会属性,却是其他流域所不及。“《永定河干流水量分配方案》的出台,为其他流域解决类似缺水问题提供了一个样本”。方案起草者之一、水利部水利水电科学研究院水资源所副所长秦大庸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缺水
作为中国水利史研究会会长,70岁的周魁一教授更喜欢从水的社会属性去研究问题。50年前,他去过北京的玉泉山,那时候人们挖井,用不着“掘地三尺”,泉水已然涌出;10年前,他故地重游,即使“掘地十二尺”,仍然只是一口枯井。
北京人过度开采地下水,也是没有办法的权宜之计。西亚弹丸之地以色列是世界公认的缺水国家,人均年用水量370立方米;而作为中国首善之区的北京,这项指标只有区区200立方米。
《北京市“十一五”时期水资源保护及利用规划》显示,“十五”期间,北京万元GDP用水量由137立方米下降到51立方米,全市用水总量呈下降趋势。总用水量由2000年的40.4亿立方米下降到2005年的34.5亿立方米,年均下降近1亿立方米。
问题是,过度开采地下水的城市,绝不止北京。
《中国水危机》一书写道:华北地区的海河流域,大小300条支流,无河不臭,无河不干。地下水严重超采,600亿立方米不可补给的深层地下水资源采空了一半以上,形成超过4万平方公里的地下水漏斗区。书中说,这个漏斗区的面积,位居世界第一。
与北京同处这个漏斗区里的天津与河北,其严重程度更甚。从50年代起,天津人一刻不停地抽取地下水,造成地下水位持续下降,地面发生下沉。自1959年以来,累计下沉量达2.5米;而河北的一些城市,已然面临地下水资源即将全部采空的绝境。
超采地下水、拦河建坝、推广超级稻、大力发展工业,给这条538公里长的河流处处留下了人力的痕迹。时光如果可以倒流半个世纪,永定河流经京津而入海的水量尚有五六十亿个立方米,如今却已锐减至只有区区七八亿个立方米。
“这是因为上游留住了水。”秦大庸说。
改革开放以来,永定河上游所在省份山西和中游所在省份河北的经济也开始大发展,尤其是前者,在最近七八年前赶上了煤炭价格上涨的好时节,工业增量骤然加大。
5年前,周魁一最后一次去山西考察,惊讶地发现,这个永定河上游省份已经开始着手制定水资源应急预案。“连上游的水资源都紧张了,何况下游的京津地区?”周魁一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一场“争水”的“战争”就此打响。态势很明显,在工农业生产、人口增长都亟需用水之际,上游的山西和中游的河北不再愿意将流经本省的水资源白送给京津两地;反观京津两地,业已习惯了“大手大脚”的生产生活方式,急切间转不过来这个弯。于是,抬高京津用水的社会属性,动用种种关系,继续加大从上游调水的游说力度,就成为了下游地区的上上之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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