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文化现代化研究的范式分析方法

文化现代化是文化变迁的一种形式，而人类文化的变迁有250万年的历史。分析人类文化的变迁，不仅要有单个文化指标分析，而且应该有整体文化变迁分析。不能只见树木不见森林。这里的整体文化变迁，是指世界范围的、以国家为文化分析单位的文化变迁。那么，如何分析人类文化的整体文化变迁呢？一种选择是借鉴科学哲学的“范式”概念，分析文化范式（文化类型）的变迁。当然，简单地把人类文化的变迁归结为几种“文化范式”的演替（演变和交替）是有风险的，因为关于文化范式（类型）并没有统一的认识，而且这种提法具有“程式化”的嫌疑。尽管这样，文化范式（类型）分析，仍可以作为文化分析的一种有价值的分析工具。

首先，范式的基本概念。科学哲学家库恩在《科学革命的结构》一书中提出了“范式”的概念，认为成熟科学的发展模式是“范式I——科学革命——范式II”。简单地说，范式指科学共同体公认的范例，包括定理、理论和应用等。在科学发展史上，一种范式代表一种常规科学（成熟的科学），从一种范式向另一种范式的转变就是科学革命。尽管还存在争议，范式和科学革命被认为是解释科学进步的一种有力理论。

其次，文化类型的基本概念。文化类型（Culture Type）是文化学的一个概念，没有统一定义（陈建宪，2005）。美国文化人类学家斯图尔德在《文化变迁理论：多线进化的方法论》一书中系统分析了文化类型、文化核心和文化生态，提出了多线进化理论（Steward, 1955）。斯图尔德认为，文化核心是从数以百计的文化要素中抽提出来的文化的一般特征；具有相同文化核心的文化构成一个文化类型；一个文化类型的各个核心特征，在一方面受文化生态适应的跨文化规律所决定，在另一方面则是代表社会文化整合的一个层次；识别文化类型需要考虑三个因素：基于若干有选择的文化特征而不是文化的全部要素、文化特征的选择由问题本身和分析框架来决定、所选的文化特征必须在每一个文化案例中都有相同的功能关系（Steward, 1955）。

一般而言，文化核心指在生活方式中起关键作用的文化因素，它包括生产技术和知识，以及应用这些技术的劳动方式；文化类型是跨文化发生的文化要素的集合，涉及一种特殊技术以及该技术与环境的关系（哈维兰，2006）。这里的文化类型是跨文化的文化类型，与文化的技术、知识和社会文化整合水平紧密相关，也就是与社会和经济发展水平紧密相关。

其三，文化范式的基本概念。借鉴库恩的“范式”思想，我们把与技术和知识紧密相关的“文化类型”理解为一种“文化范式”，于是，人类文化的变迁可以表述为“文化范式I——文化革命——文化范式II”，或者“文化类型I——文化革命——文化类型II”。这样，可以抽象地认为，文化变迁表现为文化范式的演变和交替，文化现代化表现为现代文化范式的形成和转变。

其四，文化范式的四种形式：基本范式、过渡范式、主范式和亚范式。根据文化核心、生活方式和生产力的特点，我们把人类文化分为四种基本文化范式；在每两个基本范式之间，还存在一些过渡文化范式；在某个国家或民族处于某种主文化范式的同时，它内部可以存在一些亚文化范式——文化类型。这反映了人类文化变迁的不平衡性。

①人类文化的基本文化范式，指人类文化史上与不同历史时期的基本社会形态对应的文化范式。从人类诞生到21世纪末，人类社会先后大致诞生了四种基本社会形态，它们分别是原始社会、农业社会、工业社会和知识社会（表1-19），与之相对应的四种基本文化范式是原始文化、农业文化、工业文化和知识文化。这四种基本文化范式，也可以简称为四种基本文化形态。

②人类文化的过渡文化范式，是一些文化类型，而且大量存在。因为，一个新的基本文化范式的形成需要经历若干阶段，不可能一蹴而就，从一个基本文化范式向另一个基本文化范式的转变是一个长期过程。这就预示着在基本文化范式以外，还有一些过渡性的文化范式（文化类型）。例如，原始文化后期的园艺文化、农业文化早期的游牧文化等。

③国家和民族文化的主文化范式，指国家或民族的文化核心、生活方式和生产力所决定的文化范式，是国家和民族的主流文化所决定的文化范式；主文化范式有原始文化、农业文化、工业文化、知识文化等四种基本文化范式和一些过渡文化范式（文化类型）。

④国家和民族文化的亚文化范式，指在国家和民族内部与主文化范式同时存在的、文化核心和生活方式等与主文化范式有较大差别的文化范式（文化类型）。

国家和民族的主文化范式和亚文化范式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可以相互转换。例如，某国的主文化范式是农业文化，它的亚文化范式可能有工业文化和游牧文化等；若干年后，该国的主文化范式转变为工业文化，农业文化成为它的亚文化范式。

基于文明时间的文化范式分析，为文化现代化研究，提供了一个有价值的分析工具。

（4）文化现代化研究的时序分析方法

文化现代化研究的时序分析是现代化坐标分析的重要内容。它旨在通过分析比较文化现代化的时间系列数据、特征、资料和变化，揭示文化现代化的长期趋势及其变化规律。

首先，选择分析的变量。从文化领域、分析层次和文化功能（表1-10和表1-12）三个角度来选择分析变量。文化领域可以分为10个亚领域：纯粹文化、文化设施、文化产业、政治文化、经济文化、社会文化、个人文化、生态文化、文化互动和文化政策。分析层次包括文化过程（生活）、文化结构（内容）、文化制度和观念4个层次。文化功能包括文化创造、生产、销售、展览、消费、保存和教育7种功能。在所选文化变量中，文化活动、文化产品和文化服务的时序分析变量，多数是定量变量；文化制度和文化观念的时序分析变量，多数是定性变量。

其次，选择分析的时间范围。要了解文化现代化的全过程，时间跨度应覆盖文化现代化的全过程。本报告时序分析的时间跨度为300年（1700～2006年）。

其三，选择分析样本。同前几期中国现代化报告一样，选择15个国家（表1-21）作为基本样本（8个发达国家和7个发展中国家），它们的国民收入（GNI）约占世界总收入的78%，人口约占世界总人口的62%。这些分析样本，与经济、社会、生态和国际现代化研究的时序分析的国家样本是一致的，以便于进行跨领域比较。

其四，采集和建立文化现代化变量的时间序列数据和资料。一般而言，文化生活、文化产品和文化服务的时序分析为定量分析，采用比较权威的部门的统计数据，数据来源见后面的“数据资料来源”；文化制度和观念的时序分析为定性分析，应注意选用比较科学客观的研究资料。

其五，系统分析文化生活、文化产品和文化服务的变化和长期趋势。

其六，系统分析文化制度和文化观念的变化和长期趋势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