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绕不开?
他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自己仍然同时可以是一名中国人。
在越来越多的技术移民家庭中,至少一名家庭成员保持中国国籍,以便给自己留条就业机会。这一现象很像上世纪80年代中期在香港掀起的移民高潮,人们把男主人保持香港籍的现象称为“太空家庭”,太太在国外照顾孩子,先生们继续在香港工作、做生意。
彼时的香港,一方面在许多人眼中政治前途不明,一方面随着经济的高速起飞,提供了大量的工作机会与利润空间,这些正是社会已平稳发展了几十年,各领域成熟完善的西方国家所缺乏的。
马舒重新开始操起老本行,做国际贸易,最初开始的生意还是与中国相关,即将国内的重型机械销往海外。
马舒承认,如果是想做生意,赚钱,中国是绕不开的天堂。
李兆,普美艺术品有限公司总经理,2008年移民加拿大,获取永久居留权后,仍然生活在北京。这位留学法国五年的28岁年轻人开车前总习惯性地将ARMANI西装脱下,挂在车后座,扣上安全带,才启动车子。
移民是他“长远布局的战略”,他坚信,与国际合作伙伴交往时,自己身上的欧洲气息与加国身份能拉近双方的距离与谈判的砝码。并且,这样的想法已得到越来越多致力于发展为跨国企业的商人的认同。
在他所知道的投资移民中,放弃中国国籍是件很匪夷所思的事情,“要么是全身而退出国养老,要么是嫁人,相夫教子去了”。绝大多数只是需要获取PR,两者之间只是政治权利上的差异,却能保证自己以中国公民的身份在国内畅通无阻地做生意。
“获取PR,是为了让自己更自由,”李兆说,“对于一个高度国际化的个人来说,这点至关重要。”相比中国护照的13个免签国家,加拿大、澳大利亚、美国、新加坡、香港特别行政区的免签数量分别为125、120、130、122和110。
凌霄君,2007年投资移民新加坡,夫人孩子都迁居狮城,自己在上海继续生意。“在新加坡,生意有15%的利润,已经很让人欢欣鼓舞了,可拿回中国呢?太一般了。”“这就是中国的好处,”移民对他来说,是给自己留条后路。
在这些投资移民的商业逻辑中,个人身份与对中国的认同问题已经剥离开来,祖国不仅仅只是有着高度文化认同与依赖的政治概念,更是一座奶牛牧场,他们喜欢喝牛奶,并不意味着乐意和奶牛过一辈子,而是把牛奶挤出来,带走,同时,奶牛场也受益。这样有什么不好?
孙多菲,美国留学生,绿卡持有者,2007年回国与姐姐开创第五大道奢侈品网购站,低于国内专营店的价格使生意很快红火起来。2008年,孙多菲干脆把哈佛毕业的丈夫王征也叫了回来。
在波士顿,王征是一家公司的建筑工程师,小老板也是个中国人,五十多岁才爬到合伙人的位置,他觉得自己再这么呆下去,“闭上眼睛就能想到自己四十岁,五十岁,六十岁的样子。”
回国后,在正处于急速上升期的建筑业中,王征很快成为一家两千人规模的公司的副总,年薪是波士顿的两倍。“回到中国,你会觉得整个人生都彪悍起来了,”孙多菲说,“那是30年走完人家100年的路的速度。”
对于已拿到美国等国家国籍的王征们而言,仍然实行单一国际制的中国国籍法越来越成为国际化生活的障碍。
国务院侨办专家咨询委员钱江告诉本报记者,中国不承认双重国籍,是在1950年代的万隆会议上由周恩来总理向东南亚各国承诺过的,以避免东南亚的华人华侨陷入双重政治效忠的尴尬和危险。近几年,多有商界、文化节、知识界高层人士通过与中央高层见面的渠道呼吁实施双重国籍,这一问题也数次被高层讨论,但很快否决,“在身份证问题、户籍问题、迁徙自由问题等一系列身份界限没有解决之前,承认双重国籍,仍会带来新的,甚至是更大的不公平”。
一位已移民澳大利亚的学者则认为,中国实施双重国籍,是国际趋势,目前全球一半以上国家承认或默认双重国籍,韩国、印度等在转型期一度流失大量精英人才的国家也已开始默认双重国籍,吸引精英回巢,站在全球化人才流动、合作的角度考虑,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
纠结了两年之后,马舒终于决定加入加拿大国籍,经常在国际间飞行的他需要更实际的安全感,作为加国公民能享受到极其重视与完善的外事保护,另一方面,每次回中国,他又不得不到中国领事馆排队,作为一名外国人申请签证。
他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自己仍然同时可以是一名中国人。(文中马舒、凌霄君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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