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毕节地区毕节市清水铺镇橙满园村一农户家,母亲在照顾孩子。该村已经连续多年没有计划外生育。(摄于2008年9月5日)橙满园村20年前是远近闻名的贫困村,人多地少,超生严重,生态恶化。如今,全村有7000多亩果树和早熟蔬菜,成为远近闻名的优质水果基地。村里的大学生越来越多,已达上百人,想多生孩子的农民越来越少。记者 宋广辉摄
橙满园村20年前是远近闻名的贫困村,人多地少,超生严重,生态恶化。如今,全村有7000多亩果树和早熟蔬菜,成为远近闻名的优质水果基地。村里的大学生越来越多,已达上百人,想多生孩子的农民越来越少。
恶性循环的怪圈
当年贵州省毕节地区毕节县海子街镇思源村村民杨德才50多岁,生养8个儿子,人送外号“杨八郎”。全家20多口人,面黄肌瘦,蜗居在仅有30多平方米的茅草棚里。1986年5月13日,时任贵州省委书记的胡锦涛同志来村里调研,给“杨八郎”留下500块钱,勉励他“勤劳致富”。走出杨家草棚,胡锦涛面色凝重地对随行的同志说:一定要把人口数量控制下来。
毕节地区总面积约2.68万平方公里,高原山地面积约占全区总面积的93%,岩溶(喀斯特)地区占79.31%。岩溶地貌分布之广,位居贵州之冠,岩溶地区被联合国认定为“不适宜人类生存的地区”。1987年年底,这片山地养活着558.87万人,其中贫困人口312.2万人。
在“以粮为纲”的年代,不上山开荒就饿肚子。开荒需要劳力,人口就越来越多。“越穷越生,越生越穷”和“越垦越荒,越荒越垦”就这么循环起来。过度的开荒,导致本来就脆弱的生态环境雪上加霜。毕节地区山高坡陡,河谷深切。遍布山间的麻窝地,挂在陡坡上的旮旯地,都是些跑水、跑土、跑肥的“三跑地”。1987年,毕节地区土地垦殖指数高达46.2%,森林覆盖率仅14.94%,水土流失面积达16725平方公里,占全区总面积的62.28%。
人口膨胀和生态恶化对毕节的发展形成致命性制约,威胁到长江、珠江中下游地区的环境,一切改革发展的成果,都可能被可怕的“人口黑洞”吞噬。
“杨八郎”在贵州是个著名的老故事,当地和国内多家媒体刊登了“八百遍”,一直刊登到今天。原因是它集中反映了毕节地区人口膨胀、生态恶化导致人民生活贫困的死结关系。这一年,毕节地区人口密度达每平方公里218人,分别比贵州省和全国平均水平多34人和94人。后来,胡锦涛同志又二访、三访思源村。调研的首要课题,还是人口、环境、贫困问题。改变这三大困境的思路转化为毕节试验区改革环环相扣的三大主题——“开发扶贫,生态建设,人口控制”。
特殊难度
在“文革”后否定人多议论多,热气高,干劲大的观念后,毕节地区控制人口的工作随着全国把计划生育作为基本国策,早早就开始。但直至试验区成立后的头几年,难度仍然极大。
在毕节地区,除了农村“延续香火”的浓厚传统意识外,多生男丁的选择有其特殊原因。大山里生存,比平原艰难。日常挑个水,向邻居借个农具,赶场卖个鸡蛋,都必须走半天山路,还别说上远处的陡坡去开荒。生产生活的一切体力消耗都比平原地区要大得多,一家没几个男劳力撑不下来。“杨八郎”的许多孙子是在毕节试验区成立之后出生的。“杨八郎”的大儿子又生了8个孩子,成为新一代“杨八郎”或“小杨八郎”。“更多的男丁,就能开更多的荒。”这是山区农民的逻辑,也是毕节地区计生工作的长期性、艰巨性所在。
“人口控制”是创建毕节试验区的三大战略目标之一,只是没有直接写在“开发扶贫、生态建设”试验区的名称上而已,它的实施力度并不弱。
试验区成立之初,威宁县部署计划生育工作。一个副县长是“手术对象”,先出来顶牛,另一个副县长跟着放炮,第三个副县长随声附和,计生工作从县府一层就搁浅。省长派人去和这几个干部谈心,没想县级、乡级干部一下子跑了4个。4个干部偏巧都姓马,下面人就说:“哈,‘驷马难追’,看你上面咋办!”难追也得追,追到了人反复做工作,4个干部最后做了“结扎”。下面人一看,“戴官帽”的都顶不住,也都不顶牛了,按计生制度规定,该咋办就咋办。
严厉的措施表现了遏制人口膨胀的决心。最初阶段工作方法难免简单生硬,“计划生育,干部带头,抬走家具,牵猪拉牛”一类顺口溜在民间多得很。在毕节市担任过几年计生干部的徐兴志回忆说,那时群众对计生工作抵触情绪大,检查超生得半夜出发,翻山越岭,悄悄进村,各自到位后同时叫门。冲突最严重的一次,计生干部摸黑到荒郊野外的一个建筑工地突击检查。那里住有许多打工的农民,属于流动超生的监控重点。计生工作人员遭到围殴,黑灯瞎火的,带队干部被当场打死。
在一个不短的时间内,计生干部的工作环境相当不好。今年38岁的王雨红从卫生学校毕业后就一直干金沙县的计生工作。刚开始工作时,老有人指着她讥笑“你一个姑娘家搞计划生育,小心以后自己生不出娃娃。”这种带着诅咒色彩的玩笑,不只落在王雨红一位计生干部身上。王雨红说,那时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调离计生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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