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一年多以前,在大量外来人员涌入、流动人口管理中存在的各类问题暴露无遗的背景下,浙江省绍兴探询新的治理模式,对外来人员进行“网格化”登记管理服务。如今,新作法收效如何?
12月26日,一个没有寒意、风和日丽的冬日,记者来到位于浙江省绍兴市越城区城郊结合部的横桥村,进行了实地调查。
关注“社会人”·让流动人口找到家的感觉
流动人口管理中存在的问题
人口流动性大,对城市管理及相关法规不了解,易违法犯罪
来自不同地区,组织观念差,生活松散,不易开展集中教育
不易融入社区生活,陌生感强,难沟通,纠纷矛盾不断
远离家乡和亲友,在暂住地急需获得多方面的帮助,只强化管理不注重服务,在一定程度上会导致恶性循环
黑黑瘦瘦的王雄,26岁,贵州安顺人,来绍兴打工6年。胖嘟嘟的陈小四,28岁,安徽六安人,来绍兴打工7年。二人现在都是横桥村合力整流器厂的工人。赵相顺,河南人,今年在横桥村的中心位置开了家小店。
这里比俺家还要好
陈小四:“我来绍兴6年了,一直住在厂里的集体宿舍,除了遵守厂里的规章制度外,基本没有被‘管’的感觉。因为在我们这里,办暂住证都是服务站的人员上门服务,而且只收工本费5块钱。还有,这里是计生证、劳务用工证和暂住证三证合一。不但方便,也基本没有给我们增加经济负担,比我们老家还要好。”
王雄:刚才陈小四说的收费问题,我感觉挺深。我去过的其他地方,有的办个证要跑好几次,花几十甚至上百块的都有。我还有一个感受,就是这里的治安太好了。我老婆在城东头的一家厂子打工,上夜班。每天下班都是深夜12点多,骑车回来要大约25分钟。这一年多来,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安全方面的问题。这要在别的什么地方,是不可想象的。
赵相顺:你看这牌子上写的:本地人、外地人,都是绍兴的主人。这话说得让俺心里头热乎乎的,觉得和本地人是平起平坐的。这种宣传标牌在横桥随处可见。
从2002年起,我就是横桥村孟彩蓉家的房客,处了4年了,俺觉得和老孟家都快成半个亲戚了。他家的每个人,俺都熟,甚至了解他们婆媳之间的关系。孟彩蓉对俺家的情况,甚至是俺老家的一些故事很多也十分清楚,每到过节回家时,我都会放心地把出租房钥匙交给房东保管。正是这种融洽的关系,俺从孟彩蓉家包下这个小店,月租300元。
金建光,30岁,横桥警务室管片民警。
刑事发案明显少了
横桥村共有5个自然村,现有常住人口1836人,登记在册的暂住人口1845人,两者基本上是1:1的状态。全村共有出租私房1013间,目前这些出租房绝大部分系由外地来的暂住人口租住着。
不是我夸口,只要入住3天以上的外来暂住人口,我基本能保证人户一致率达到100%。全村1845名暂住人口的信息,我这儿都有详细的记录,何时来何时走,本人照片、身份证号及房东联系电话均一目了然,因此,管理起来绝对心中有数。
我手下有3名巡逻队员,4名协管员。4名协管员负责暂住人口的计生、维权(如欠薪)、纠纷调解、出租房登记及日常管理。
我的前任已经给我的工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在横桥治理推开前,因为怕半夜报警电话铃响起,他经常失眠。
现在,横桥的外来人员素质明显提高。来横桥的人,有些会主动找上门要求登记发给暂住证,因为新人的老乡会告诉他们这里的规矩。
来横桥工作时领导就告诉我,来这里的关键是为外来人员搞好服务。我就琢磨,怎么才能服务好。后来,我和我的同事们制作了联系卡,发给每个房东和新入住的外来人员,他们有事,马上可以找到我们。为了给外来人员办暂住证提供便捷,金建光和村里商量买了一台数码相机,让原本要两天时间、跑几趟的暂住证办理,成了立等可取。
几个月前,我把社区警务室的外墙变成了一个房产中介信息栏,哪里有房子空了,可以租,哪些人需要租房子,都可以到他这里免费发布信息。
你看,墙上挂的这几幅村庄地形示意图,上面所有的出租房都被编了号。我的任务就是,领导村里的协警密切注意那些代表出租房的网格内的人员变化情况。朋友们经常取笑我现在是“摄影师”、“中介老板”,越来越不像是一个警察了。
横桥开展治理后的一年多来,村里一起刑事案件都没发生,这是治理带给横桥的最显著变化之一。
赵兴龙,绍兴市越城区刑侦大队大队长,曾利用暂住人口信息系统10小时破获命案。
准确信息助我破案
11月12日凌晨1时40分,绍兴市辕门桥桥头夜排档,一桌6人和邻桌7人发生口角,随即爆发冲突,一人被投入水中溺死。整个斗殴过程,只有短短一两分钟。等到我们接报到达现场,只剩下一地狼藉。
在打捞受害者的同时,寻找已经离开现场的犯罪嫌疑人,成了案件侦破的重点。
寻访了现场目击者后,我们得知,犯罪嫌疑人是四川人。但是整个绍兴,有登记的暂住人口中,四川人有四万多。随着侦查工作的深入,另一个很有价值的信息呈现出来。据夜宵摊老板说,犯罪嫌疑人是从东边走到夜宵摊就餐的。这就意味着,犯罪嫌疑人可能就住在附近。
四川人、住在附近,根据这两个条件,排查网络迅速铺开,通过对暂住人口信息系统中符合条件的人员进行比对,很快就锁定了具体人员。
11月12日中午,7名涉案人员全部抓获。
从案发到告破,“11·12”案只用了10个小时,这得归功于越城区推广了“横桥模式”得到更新完善的暂住人口信息系统。
采访手记
落实责任毫不含糊
“‘横桥模式’的核心是信息准确、详尽,责任到边到人,两者缺一不可。”绍兴市越城区公安分局副局长许铭阳说。“建立并完善四级网络以外,落实责任是重中之重。”绍兴市公安局治安支队副支队长张元富说。落实和责任,浓缩了“横桥模式”的精华。
据了解,2004年以前,在绍兴市每年发生的治安案件和刑事案件中,来源于外来人口作案的比例一直居于70%以上,其中越城区最高的一年占到了82%。
正是在这种严峻的治安形势下,管理者变招求解:落实后勤保障、完善四级管理网络、“市场化运作、社会化管理、人性化服务”、将暂住人口管理纳入社会治安综合治理考核机制,实行一票否决、企业、房东必须与派出所或流动人口办公室签订治安责任状……
由于上述责任制的建立和落实,绍兴市几年来治安状况明显好转,其中绍兴县的各种案件发案率几年来逐年呈下降势头,越城区则涌现了像“横桥模式”这样的管理经验。
深度点击
一种管理理念之变
当传统乡村在社会变迁中逐渐解体的时候,必须建立一种新的社会管理秩序,这种秩序所包含的题中之义就是,如何让不同身份的人平等和睦相处。在宏大的人口流动图景下,横桥故事折射的是对重新建立乡村社会秩序的一种新思考。这种理性的思考告诉我们,实行居住地人口互动治理,并由“控制型管理”向“服务型管理”转变,将是未来外来人口管理的方向。(李建平)
———编者
“横桥模式”经验
◆党政重视确立了政策基础
◆信息化管理展示了技术威力
◆各部门联动落实了机制保障
◆引进暂住人员来源地民警协助管理体现亲和力
◆维权、服务和管理互动饱含人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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