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网/中国发展门户网讯 2021年，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人才工作会议上指出：到2025年，“科技创新主力军队伍建设取得重要进展”“在关键核心技术领域拥有一大批战略科技人才、一流科技领军人才和创新团队”；到2030年，“适应高质量发展的人才制度体系基本形成”“在主要科技领域有一批领跑者，在新兴前沿交叉领域有一批开拓者”；到2035年，“形成我国在诸多领域人才竞争比较优势，国家战略科技力量和高水平人才队伍位居世界前列”。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明确提出统筹推进教育科技人才体制机制一体改革，深刻反映出“教育、科技、人才”是相互作用、相互促进的有机体系，体现互为依托、深度融合的发展理念。面向中国式现代化，要坚持教育发展、科技创新、人才培养一体推进。历史经验表明，世界科技中心与世界高等教育中心具有高度关联性，人才的引育是重要保障，学科的发展是主要途径。当前，中国特色高端智库建设作为国家社会治理的制度性安排，源于中国智库理论、智库思想和智库学派的智库学科在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宏阔实践中建构了中国的自主知识体系，进而为实现高质量战略科技人才的自主培养奠定基础。

战略科技人才培养是实现中国式现代化的必然要求

历史启示：世界科学中心与世界高等教育中心相辅相生

16世纪以来，意大利—英国—法国—德国—美国相继成为世界科学中心，每个国家的科学兴隆期平均为80年左右。从世界科学中心的整体演进和更替来看，一个国家往往先成为教育中心而后成为科学中心，教育兴盛是历次科学中心形成的必要条件，为人才储备提供了至关重要的供给保障。纵观全球高等教育中心的发展，自工业革命以来，追求理性科学探索与培养高素质人才始终是高等教育体系中不可或缺的核心目标与重要职能。教育与科技的结合已成为世界高等教育发展的时代特征，曾经和正在引导着世界科学中心的转移，体现了高等教育围绕知识供应链整合发展的规律，并在当代形成了各种各样的高等教育发展模式。教育强是人才强的基础，人才强是科技强的保证。教育的主要功能是培养人，科技创新要依靠人，人才是贯穿其中的关键要素。

发展目标：培养战略科技人才是现代化强国建设的根本保障

习近平总书记在2024年全国科技大会、国家科学技术奖励大会、两院院士大会上的讲话中指出，要把加快建设国家战略人才力量作为重中之重，着力培养造就战略科学家、一流科技领军人才和创新团队。实现国家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强化国家战略科技力量，离不开战略科技人才。世界主要人才中心与世界高等教育中心和世界科学中心往往共存共生；当今世界，各国之间的经济和科技竞争本质上可以归结为高素质人才的竞争。《全球人才流动趋势与发展报告（2022）》显示，世界主要国家的人才竞争力指数旗鼓相当，世界人才中心从欧美向亚洲扩散的趋势较为明显。在人才规模和人才环境等指标方面，我国和美国具有明显的竞争优势，完全能够培养造就大批优秀人才。

目前，对战略科技人才的定义还没有统一标准，但对其作用有共同的认知：战略科技人才是强化国家战略科技力量的重要主体，是开展原始创新和核心技术攻关的“关键少数”，是建设世界科技强国的中坚力量。战略科技人才善于在面向国家重大需求时提出“真”问题，运用科学知识解决问题，用战略思维提供对策建议，并提交决策部门为国家战略或政策的制定提供重要参考。

从战略科技人才的特征来看，战略科技人才注重从战略层面、全局高度、宏观视角去认识、思考和研究科技战略问题。与科技领军人才和卓越工程师的侧重点不同，战略科技人才更多地在于发挥其“战略性”，既能够聚焦“促进科技发展”，从科技规律出发前瞻研判世界科技发展趋势和突破方向；又可以聚焦“科技促进发展”，从科学技术影响和作用的角度研判国际、国内经济社会发展重大问题。

从战略科技人才的能力来看， 知识储备力，具备深厚与宽广的知识，以及跨领域融通知识的能力；逻辑思维力，具备对新领域新问题自主思考、判断和推理的能力；政策响应力，具备对国家政策及时反应和灵活应对的能力；战略预判力，具备对前沿方向的全局把控和大势判断的能力；组织领导力，具备引领团队协同攻关的能力；精神感召力，具有以深厚的家国情怀和人类关怀、感染人、凝聚人的能力；文化传播力，具备国内外交流与宣传科技成果的能力。

我国科技人才队伍的整体素质与创新驱动发展的需求仍有距离。据《全球人才流动趋势与发展报告（2022）》显示，尽管我国在科技人才规模上已位居全球首位，但在科技人才质量方面仍显不足，差距较为显著，凸显出战略科技人才供需矛盾的严峻性（图1）。从需求侧来看，战略科技人才要能解决决策与实践中的重大问题，既要具备“专深”的学科基础，又要拥有“广博”的政策视野。从供给侧来看，根据战略科技人才的特征和能力，中国特色新型智库要作为战略科技人才高质量自主培养的教育和实训基地。

未来前瞻：智库学科建设是战略科技人才培养的关键路径

科学在自身的发展过程中，会在特定时期形成重大突破，并形成该时代的“带头学科”。现代科学研究范式正在经历深刻的变革，学科间的交叉与融合日益加深，对战略科技人才培养和决策支撑模式提出了更高要求。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已从专业化起步，到科学化发展，正走向学科化建设。智库研究是高度专业化的创新活动，需要专业化的机构、平台、网络、团队和方法。从专业化走向科学化，发展具有普遍适用性的智库理论方法体系，以及创新解决具体领域问题的方法工具箱，是提升智库研究质量的必经之路。智库研究朝着高端、创新的目标迈进，必然要以学科化发展为保障。

中国科学院科技战略咨询研究院潘教峰提出了智库学科化发展路线，并率先提出“智库科学与工程”学科概念。智库科学与工程是国家高端智库建设事业的产物，也是学科交叉融合的产物，更是实践经验的凝练与升华。潘教峰本着“以理为基、文理交叉、融合创新”的学科发展理念，提出了智库科学与工程学科体系建设要遵循“基本问题、规律问题、治理问题、方法平台创新、知识传播”5个层次的学科发展逻辑。一方面，为智库的建设提供了理论基础和方法论支撑；另一方面，为战略科技人才的培养构建了系统的知识体系。以智库学科体系和学术基础为支撑，构建“人才、学科、智库”三位一体发展格局，是自主培养科技战略人才的有效路径。

智库科学与工程的学科功能——为战略科技人才的培养提供逻辑框架

针对国家重大战略需求和科技战略问题的响应，智库科学与工程作为一门新兴学科，旨在系统阐述智库建设的理论基础，为战略科技人才的培养提供全面的逻辑框架和体系支撑（图2）。

战略科技人才培养的“三阶段”。基础“成才”阶段，通过通识与专业教育获得体系化知识，使其储备在本学科或者跨学科领域的知识厚度，掌握学科前沿的新知识和新技术，并能将专业知识进行应用和转化；“成科技人才”阶段，通过参与或承担重大任务，解决经济社会各层面的决策理论问题、决策关键技术、各领域决策实践等，强化基础能力习得，强化实践能力培养； “成战略科技人才”阶段，组织并带领团队勇于攻关国家关键基础领域、关键核心技术难题，推动国家科技创新战略制定等。以上“三阶段”体现出战略科技人才培养是一个不断在“知识积累—决策咨询—战略支撑”中螺旋式上升、综合性迭代的过程。

战略科技人才培养的“四路径”。平台融合，体现在智库机构与高水平大学两种类别机构通过“任务+知识”的融合建设带动人才培养；学科融合，将“智库”元素融入已有的优势理工类学科，增强自然科学研究背景人员的科技前瞻力和技术预见力，为培养战略科技人才打造基础；要素融合，利用“旋转门”制度引入决策部门专家担任导师，构建多元智库师资队伍；将智库理论与方法融合贯穿到课程和教材中，形成战略科技人才培养的核心要素；理实融合，在研究真问题、真研究问题过程中，持续完善智库理论与方法，建立学历式、培训式、实践式等多样化人才培养模式。

战略科技人才培养的“五遵循”。“智库科学与工程”学科为战略科技人才培养提供了根本遵循，包含5层逻辑体系： 基本问题域，包括智库科学与工程的概念、内涵、范式、理论、方法论，不断探索智库研究规律，创新发展智库研究范式和方法论体系；规律问题域，包括智库关键科学、技术、工程问题，如智库问题牵引下的情景分析、不确定性分析、政策模拟分析、智库研究的循环迭代螺旋式上升等关键问题；治理问题域，包括重大的经济、社会、科技治理问题及其所形成的领域分支，如发展战略学、发展规划学等；方法平台创新域，包括方法、模型、技术平台、数据资源，如世界各国智库发展的各类定性方法、定量方法、混合研究方法，数据库、专家库、情报库等；知识传播域，包括智库学术共同体、期刊载体、人才培养知识体系。

培养战略科技人才的路径——以建设一流科教融合学院行动方案为例

平台融合：建立科教融合学院

1810年，德国创办了标志着近代研究生教育诞生的柏林大学，提倡科研与教育结合。1876年，美国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首创研究生院，形成了学术研究与人才培养并重的研究型大学模式，成为引领科教融合办学的时代潮流。世界主要国家科教融合办学模式划分为4种类型：内生型，在大学内部建立科学研究实验室，并将实验室作为研究生科研训练的基地和平台；嵌入型，通过在大学附近设立国家实验室的方式来促进教学和科研活动的结合；协同型，科研机构和大学通过机构整合等方式形成科研与教学联合体； 延伸型，以科研机构为依托，通过设立研究生院或研究院大学的方式，实现科研资源、教育资源和人才资源的统筹结合。

从战略科技人才的成长规律出发，中国科学院大学通过建立科教融合学院培养战略科技人才。一方是以智库研究与决策咨询带动智库学科建设和人才培养的智库机构——中国科学院科技战略咨询研究院，另一方是以人才培养为本发展相关学科和承担国家任务的高水平研究型大学——中国科学院大学，双方本着“巩固优势、培养特色、扬长避短、开放拓新”的发展思路，进一步加强科教融合，建设智库型特色的中国科学院大学公共政策与管理学院。遵循共建、共享、共有、共赢的原则，创新学科体系、整合优质资源，推动人才培养、学科发展与决策咨询协同发展。

学科融合：赋能学科交叉发展

充分发挥学科赋能优势，是推动学科建设和人才培养高质量发展的必要手段。2018年10月，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成立苏世民计算机学院，旨在通过计算机科学、人工智能和大数据等领域的跨学科研究，推动技术、研究和教育的创新。苏世民计算机学院通过“计算+”的学术共享结构，致力于与其他学科的交叉融合。美国佛罗里达大学则通过“全学科人工智能”（AI Across the Curriculum）计划将人工智能融入所有学科教学中，为所有学生提供学习人工智能的机会，通过颁发专业领域人工智能证书，致力于培养适应第四次工业革命需求的人工智能人才。

根据战略科技人才培养需要，发挥智库学科赋能作用，围绕决策科学化过程，将“智库”元素融入已有优势理工学科，激发每个学科方向形成智库特色的新学科生长点，促进学科交叉融合。通过面向中国科学院大学全体学生开设包括智库研究逻辑与研究方法类公共课程，发放“第二课程证书”等，在理工类学生知识结构中融入智库思维和科技战略思维，给自然科学背景的学生赋能。围绕关键的重大科学问题展开学术和实践研究，引导学生深入学习智库研究基本范式和相关研究方法，做到决策任务引领下的实践育人，构建具有科技战略咨询特色，支撑战略科技人才培养的学科体系。

要素融合：注重智库特色创新

培养战略科技人才的要素包括师资队伍和课程体系建设。国外智库建立了成熟的“旋转门”机制，用以进行人才的交流、培养和使用。例如，美国布鲁金斯学会的很多学者在历届美国政府组织中担任过要职。他们的政府工作实践与其在学会的研究成果紧密结合，并能够考虑到政府决策的实际需求和不足之处，做出的有针对性的研究结论更具有实际意义和社会价值，同时也保证了思想研究与政治实践之间转换的可能性。美国兰德公司的帕迪兰德研究生院是培养决策咨询人才的摇篮，历来重视核心基础课体系建设，加强统计学、政策分析、经济学、社会科学、研究设计等课程教学。兰德公司的政策专家有75.6%具有多学科背景，较多分布在数学、经济学、政治学、心理学、公共政策等领域，特别是从工程与自然科学到社会科学的跨学科专业的学习经历。

借鉴国际上高水平智库人才培养经验，中国科学院大学公共政策与管理学院聘请国家有关部门具有丰富实践经验的专家作为“特聘研究员”或“岗位教师”，和高校教师形成导师组，联合培养高水平战略科技人才。通过特聘研究员和岗位教师队伍，进一步强化“研究真问题”和“真研究问题”基本原则，增强课程教学内容的实用价值，建设理论与实践融通的多元师资队伍。学院建设“大智库”课程体系，包括系统工程导论、智库DIIS（Data-Information-Intelligence-Solution）理论方法、智库双螺旋法导论等的核心课程，包括智库决策技术与方法、决策领域应用等的专业课，以及面向前沿问题、关键技术、应用实践等的开放型研讨课。该学院牵头建设“思想力”特色课程和智库精品教材，邀请领域院士、资深专家、知名教授和决策部门具有丰富实践经验管理专家、具有影响力的社会知名人士等，围绕智库理论前沿、国际热点问题、社会经济发展重大议题等，促进智库课程、智库教材与时代前沿、理论前沿和国际前沿的结合。

理实融合：突出问题导向育人

当今的科学教育模式，已经逐步从“以知识为核心”走向“以人为核心”、从专业导向到能力导向转变，更注重人才培养与社会的结合。美国斯坦福大学提出了“斯坦福2025计划”，其中一个重要举措是把“先知识后能力”转变为“先能力后知识”，将传统大学中按学科知识划分院系的方式调整为基于学生能力特长来重新构建院系体系。美国欧林工学院强调问题导向的培养，把学生放到企业或者放到实际的问题环境中，通过解决实际问题和学习跨学科知识来培养能力。美国密涅瓦大学也是强调沉浸式的全球化体验，让学生在4年学习中到不同的国家解决一些实际的问题，以培养学生的创新能力。

战略科技人才的培养方式不是单一的，更不是一成不变的，需要创新发展，从国家重大战略需求问题出发，理论联系实际，探索多领域、多任务、多场景下的学历式、培训式、实践式等多元融合的培养方式。中国科学院科技战略咨询研究院发起的“智库人才培养联盟”，旨在持续完善智库人才的建制化培养体系和培养模式，推动“智库科学与工程”交叉学科建设。目前，已有包括国家高端智库、大学智库和社会智库110余家智库单位加盟，共同探索战略科技人才的培训式和实践式培养的新路径。

培养战略科技人才的建议

加强科技和教育资源的“双转化”，打造战略科技人才培养的基础能力

打通智库机构和高水平大学要素流动堵点，促进科教资源双向流通转化，提升科技战略人才自主培养的基础能力。智库机构和高水平大学间应实行优秀师资流动互聘、重大科研平台共享、重大智库任务共担，以科研育人、以教学育师，畅通科教资源要素在智库机构和高水平大学的循环流动，构建高水平战略科技人才自主培养的协调体系。推进智库机构的科研资源向教育资源转化，将符合国家发展战略的高水平科研成果转化为优质的教育教学资源，构筑学科高峰、打造精品教材、创新课程设计，将实验室打造成为教学第二课堂，支撑高质量教育培养体系建设。强化高水平大学的科研水平，以问题和需求为牵引，以重大任务为驱动；在部署新的科研项目时，统筹考虑智库机构和高水平大学的优势力量，融合发力培养战略科技人才。

完善智库科学与工程学科体系，提升战略科技人才培养的可持续能力

坚持“理实融通，人才为本”育人理念，在研究解决中国式现代化建设过程中面临的经济、社会、科技治理等领域重大决策与管理问题过程中，不断丰富“智库科学与工程”学科体系的内涵，持续完善学科范畴、基本规律、应用场景、方法平台、交流传播等5层发展逻辑体系，形成源于中国的智库理论、智库学派。根据战略科技人才培养需要，强调夯实基础和突出特色并重，引导决策与研究人员深入学习智库研究基本范式和相关研究方法，使其全面掌握智库科学理论、相关专业知识、数据分析工具、调查研究方法和文字写作技能，特别注重提高战略研究能力、系统思维能力、逻辑认知能力、综合判断能力和组织协调能力。围绕智库关键科学问题开展学术和实践研究，做到智库决策任务引领下的实践育人，构建具有科技战略咨询特色，支撑战略科技人才培养的学科体系。

实施“项目制”的人才培养制度，构建科技战略人才培养的新模式

聚焦国家战略和经济社会发展需求，围绕战略技术创新、战略产业领域、战略安全保障，系统研究战略科技人才的培养方案、发展路径与培养机制，依托科教融合单元承担国家重大科技任务，加强跨机构、跨学科、跨领域的科教资源统筹管理与整合，融合学历式、培训式和实践式等多元培养方式，推进实施智库科学与工程专业学位“项目制”培养模式。从战略科技人才的培养目标、过程管理和效果评估等方面，建立健全“项目制”培养的制度体系。推动战略科技人才培养过程与项目管理的融合，用项目实践探索提升人才的素质能力，把人才的培养工程化、过程化，促进其在实践中发现问题、提出问题、解决问题和总结问题，培养战略科技人才独立创新的知识运用能力和敢于探索的实践精神，并建立客观科学的战略科技人才科研成果考核评价标准。

推进教育科技人才一体化建设试点，开拓战略科技人才培养的新基地

一方面，以“智库人才培养联盟”为平台，面向战略科技人才培养目标，深入实施科教结合协同育人行动计划。通过开展科技创新研究、优化学科方向、组建导师队伍、创建精品课程与教材体系、探索考核和退出机制等，先行试点建立战略科技人才科教融合联培基地，促进各方资源共享、优势互补与合作共赢。另一方面，依托北京怀柔综合性国家科学中心、上海张江综合性国家科学中心、大湾区综合性国家科学中心和合肥综合性国家科学中心等国家科学中心建设的契机，在学科设置、科研任务、人才引育等方面给予政策支持，统筹推进教育、科技、人才一体部署。

（作者：刘怡君、靳晓锟、王颖、潘教峰，中国科学院科技战略咨询研究院 中国科学院大学公共政策与管理学院；王新昕，中国科学院科技创新发展中心。《中国科学院院刊》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