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赢新兴领域关键核心技术攻坚战的思考
——基于“863”计划相关项目的启示
中国网/中国发展门户网讯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以国家战略需求为导向,集聚力量进行原创性引领性科技攻关,坚决打赢关键核心技术攻坚战”。关键核心技术是塑造国际竞争优势,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国之重器,具有基础性、体系性、引领性、战略性等关键特征。
关键核心技术已成为当今大国战略博弈的主要战场。一方面,国家之间关键核心技术一旦出现代际差距,先进国家就有可能利用出口管制等手段对落后国家实施“定点打击”与“卡脖子”式打压;另一方面,后发国家则有机会借助布局新兴领域关键核心技术实现赶超跨越与格局重塑。当前我国正处在与欧美发达国家快速缩小科技差距,从跟跑为主转向更多领域并跑领跑,从科技大国向建设科技强国奋进的关键阶段,如何打赢新兴领域关键核心技术攻坚战,加快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是值得深入思考的战略问题。
国家战略视角下打赢新兴领域关键核心技术攻坚战的意义
抢占新兴领域科技制高点,塑造全球竞争新优势
随着新一轮科技革命与产业变革加速演进,人工智能、清洁能源、先进材料、生物制造、通信和空间等新兴领域的“关键和新兴技术”(CETs)将成为一国赢得未来竞争优势乃至重塑全球发展格局的关键变量与驱动力量。美国为确保在关键和新兴技术领域的全球领先地位,于2020年发布《关键和新兴技术国家战略》(National Strategy for Critical and Emerging Technologies),并于2022、2024年持续更新“关键和新兴技术清单”(以下简称“CET清单”)。我们要掌握新一轮国际竞争的主导权,就必须打赢新兴领域关键核心技术攻坚战,就是要在大国战略必争的新兴领域前瞻布局、率先发力,抢占未来科技制高点,培育发展新质生产力,塑造全球竞争新优势。
下好颠覆性创新先手棋,开辟高质量发展新赛道
钱学森先生曾多次提出,国防科技创新不能只满足于“追尾巴”和“照镜子”。追赶者身份已不足以驱动我国长期可持续发展,对手不怕我们尾随追赶,最怕我们另辟蹊径。2023年2月16日,美国司法部和商务部宣布成立“颠覆性技术打击小组”,围绕半导体、人工智能、未来通信、新能源、新材料、医药等颠覆性技术(disruptive technologies)领域,对挑战美国主导地位者进行打击。我们要赢得未来发展的主动权,就必须打赢新兴领域关键核心技术攻坚战,就是要以我为主,主动求变,从根本上扭转跟踪追随的思维惯性和亦步亦趋的路径依赖,以颠覆性创新开辟新赛道,催生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加快形成“非对称”优势,早日实现“换道超车”,以科技主动赢得国家发展的战略主动,塑造全球发展的新格局。
“863”计划的实施背景及其现实比较
实施背景
1983年,时任美国总统里根宣布实施《战略防御倡议》(Strategic Defense Initiative,以下简称SDI;亦称Star Wars Program,即“星球大战计划”),旨在针对苏联的战略洲际核导弹,构成战略防御威慑系统,同时全面推动美国高技术发展。为在新兴技术领域不落人后,1986年3月,王大珩等4位科学家给中央写信,提出《关于跟踪研究外国战略性高技术发展的建议》(以下简称《建议》)。邓小平同志指示:此事宜速决断,不可拖延。经过严格的科学论证后,中共中央、国务院批准《高技术研究发展计划纲要》(代号“863”计划),选定生物技术、航天技术、信息技术、激光技术、自动化技术、能源技术和新材料7个领域开展高技术研究。
现实比较
从外部竞争环境来看,20世纪80年代,美苏博弈加剧,全球仍处冷战格局,世界主要国家都为争夺高技术这一国际竞争制高点而制定国家层面的发展战略。1983年,美国开始实施“星球大战计划”,西欧国家制定“尤里卡计划”,日本实施《十年科学技术振兴政策》等。王大珩等4位科学家在《建议》中清醒地指出:真正的高技术是花钱买不来的,高科技研究取得的成果是要花力气和时间的。当前全球进入新的动荡变革期,面对美西方国家对我国高技术产业的持续打压与极限施压,习近平总书记反复强调:“关键核心技术是要不来、买不来、讨不来的。只有把关键核心技术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从根本上保障国家经济安全、国防安全和其他安全。”我们必须在事关全局和长远的战略性新兴领域下好先手棋,打好主动仗,尽快形成全球性竞争优势,尽早赢得战略主动。
从内部发展需求来看,20世纪80年代,全球开启多极化进程,发展成为各个国家最为关注的问题,科学技术推动经济社会发展的作用愈发明显、科技对综合国力提升的贡献日益凸显。此时中国刚进入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新时期,国家希望通过利用科技资源加快推动国民经济增长,包括设立“863”计划、“星火计划”等,都是引导科技体系真正为中国经济社会发展作出贡献。当前,我国已经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必须要以科技创新激发高质量发展的内生动力,实现经济发展动力与模式由要素驱动和投资驱动向创新驱动的转变,夯实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根基。
从全球科技发展态势来看,20世纪80年代,科学技术前沿孕育着一系列新的重大突破,以微电子技术、生物工程技术、新材料为标志的技术革命在世界范围内掀起了高技术发展浪潮。“863”计划在启动之初就敢于瞄准激光技术、航天技术、信息技术等一批发达国家涉足未深的新兴前沿领域前瞻布局,勇于在大国战略必争之地抢占制高点,占领主阵地。当前新一轮科技革命与产业变革方兴未艾,我国在人工智能、量子信息、绿色能源等新兴领域与主要发达国家处于同一起跑水平,甚至在量子通信、铁基超导等若干关键方向具备领跑优势。在新兴领域,我们必须坚决打赢关键核心技术攻坚战,加快抢占战略必争领域科技制高点,实现我国科技实力从量的积累向质的飞跃、从点的突破向系统能力提升。
总的来看,当年“863”计划实施的外部环境、内部需求,以及所处的科技态势都与当前具有诸多相似之处,因此总结归纳“863”计划相关项目的攻关经验,对于当前打赢新兴领域关键核心技术攻坚战具有重要指导意义与参考价值。
“863”计划相关项目开展新兴领域关键核心技术攻关的经验
围绕国家战略需求确定有限目标
美国SDI计划是一个全方位的全球性防御计划,其中所提到的高技术战略目标虽在当时具有一定的科学原理基础,但具体目标、性能指标、技术路线等并不明确,甚至在应用场景与预期效果中存在蓄意夸大与虚假误导的迷雾成分。我国作为后发国家,彼时刚刚改革开放,经济实力不允许也不应该像苏联全部铺开来对标竞争,“863”计划相关项目从全球高技术发展趋势和我国现实情况出发,采取“有限目标、突出重点”的目标原则来应对高技术国际战略竞争。
战略目标:实现国家意图,确定有限目标
“863”计划相关项目涉及的航天技术、激光技术等都属于国际高技术前沿领域,都是开创性、高难度、长周期的大科学攻关项目。为了不花冤枉钱,不走弯路,取得高效益,各领域主题首先要做好战略研究。通过战略研究制订本领域的发展蓝图,明确研究方向、任务目标、指导思想、研究重点和具体技术路线等,注重走中国特色的高技术发展之路。
“863”计划相关项目确定战略目标的首要原则就是以国家需求为重,注重国家战略方针对新兴技术研发的需求牵引与价值判断,特别是在解决“人有我无”且影响国家安全的重大需求时,必须坚决贯彻中央决策部署,实现国家战略意图。对于SDI计划中提出的战略目标,则采用审慎务实的科学态度加以分辨甄选,做到“有所为、有所不为”:采用“原理上可验证、技术上可实现、工程上可放大”三原则排除SDI计划中迷雾成分。注重从本国战略需求与国情实际因地制宜制定有限战略目标。针对SDI计划中的薄弱环节,注重发展我国长板技术优势能力为目标,着眼于打造非对称优势,着手形成“技术突袭”能力。
战术目标:虚态牵引,集成验证
“863”计划相关项目在设定具体研究目标、设计研究路线时注重遵循“第一性”原理,坚持问题导向,善于从物理研究的基本原理与底层逻辑中探索领域研究方向,构想颠覆性创新思路。特别是在许多新兴关键技术的诸项目标参数尚未完全固化、部分存在定理尚未证明的情况下,通常采用确定一个阶段目标的总体概念和基本设想来牵引多方开展研发协作(即“虚态牵引”)。虚态目标中有些线条是清晰的,有些线条是模糊的,可通过深入研究使其逐步清晰。在虚态目标牵引下,多领域技术专家解析基本科学问题、研究关键核心技术、规划技术实现路线、凝练技术突破难点重点、提出关键技术措施,初步回答科学技术可行性问题。经过多轮专家研讨与实验迭代,以及多路径、小规模的原理性探索验证与快速低成本试错,通过概念研究与系统论证的相互促进,同时借助情报分析对具体目标发挥去伪存真、优化修正的作用,使关键技术装备的任务目标逐步清晰并最终确定。
“863”计划相关项目为做好先期概念技术的综合集成,采用一系列由易到难、由简入繁,集成度由少到多,由基础性到系统性的先期技术集成实验(PTIE)来验证物理和技术上的可行性,通过部件级或分系统级的技术综合集成,深入考核集成的可行性和风险,以及相关技术之间相互作用的有效性、可靠性与兼容性,为进一步进行全系统级的技术综合集成提供成熟而实用的预研成果,减少技术工程化应用风险,提高产品的研制效率。
目标导向创新管理体制机制
项目组织机制
国家属性,层级管理。“863”计划相关项目以国家行为的“全国一盘棋、通盘大协作”集中实施项目统一组织管理,以代表国家意志、实现国家目标的重大任务机制部署推进,以举全国之力的中央财政专项拨款保证研究经费。由任务下达机构负责领域项目的总体组织,组建并领导领域专家委员会,下达中长期计划,分配各领域项目经费。由领域专家委员会负责组建主题专家组,各主题专家组按照领域办公室部署,负责任务目标分解,确定课题承担单位,负责研究进度管理与任务验收。
责权统一,协同一致。“863”计划相关项目的课题责任人可以是自然人也可以是单位法人(需指定明确的课题组长),对主题专家组负责,负责确定研究路线、人员团队选用、具体推进研究工作、课题进度把控、课题经费分配等任务,统一调动人、财、物资源集中力量实施项目任务。主题专家组负责任务目标研究、课题指南编制、招标投标评审、课题管理验收等关键环节。这样既保证了课题承担单位责任人可以有效调动整合单位资源、相对独立自主地实施国家研究任务,又由各级专家组保证了高技术研究课题目标方向的科学性与可行性。
动态竞争,柔性组队。“863”计划相关项目以招投标制为主,择优委托为辅的方式以国家任务形式部署项目、分拨经费,充分发挥国家战略目标统筹下的协作机制与市场经济条件下的竞争机制优势,通过打破部门、地区界限集中优势力量实施项目任务。例如,激光团队就是由中国科学院、中国工程物理研究院及高校和有关研究所组成。“863”计划相关项目针对一些特定攻关任务采用“动态竞争”方式:一方面支持不同单位围绕同一目标采用不同技术路线开展并行攻关研究;另一方面采用“红蓝军”对抗方式,专门配备专业验证团队对研究成果进行实证检验纠错。特别是对于一些技术路线尚不清晰的新兴技术方向,前期采用小规模资助方式支持多路线探索,由专家组根据前期探索结果确定最终总攻方向,把控技术研发状态、确保总体进度。而对于一些需要协调多类型试验装备、多领域专家团队联合攻关的科技任务,则采用“柔性组队”的方式构成联合研发中心,基础研究、应用研发、试制试装全链条协同实施开发任务。为了鼓励创新,各领域都可自主安排适当比例的非共识课题,由领域专家组成员署名推荐后,报领域办公室批准后实施。
宏观管理,交叉协同。“863”计划项目以目标管理为主,由领域专家委员会负责、领域办公室负责具体项目管理。作为实施领域管理的组织机构,负责本领域各主题的管理,并代表组织实施部门与课题责任人签订课题任务合同书,全面负责项目各项事务的管理协调。项目管理办公室之间建立有制度化的协调协同组织,提升了整个项目管理体系的运行效率。课题管理实行宏观管理,只在项目重大时间节点进行考核检查,给予课题负责人较大的自主管理权限。项目研究工作遵循合同任务书中确定的目标开展,但高技术实际研究中往往不能完全按照计划进行,针对实际研究中出现的变化,课题负责人可通过与下达部门以及专家组沟通,及时调整优化研究计划。“863”计划相关项目根据装备研究需求,从战略规划阶段,到技术攻关阶段与技术集成验证阶段,再到工程化(规模放大)与装备化(试装)阶段中,都注重发挥多类型机构协同攻关优势,以及组织调动多领域优势力量开展交叉创新。
主动纠错,事后复盘。“863”计划相关项目的主题专家组敢于自我否定,主动纠错。例如,对于经过一段时间探索但依据总体目标判定当前缺乏可行性的技术研发方向,主题专家组经过综合研判后敢于主动叫停,避免课题承担单位的人财物浪费。“863”计划相关项目在研究任务完成后或研究推进到一定阶段时,组织所有基础研究与设计研发人员进行事后复盘,对技术研发过程中出现的问题汇总整理后统一进行集中处理,使得项目研究不留疑点,也为后续研究累积经验。
专家管理机制
“863”计划相关项目按领域、主题、专题和课题分为4级。各领域设专家委员会,实行首席科学家负责制,各主题项目设专家组。领域专家委员会和主题专家组成员由各部门推荐,通过评审考核,择优录取。各领域的中长期计划和年度课题计划由专家委员会、主题专家组同各领域办公室负责制定。以科技专家民主决策为主的管理体制较好地适应了高技术快速发展变化的特点,提高了决策质量和效率,降低了决策成本。
战略科学家领衔顶层设计。“863”计划相关项目设立专家顾问组,负责对计划从战略层面上进行决策咨询和监督评估,自始至终都有朱光亚、陈能宽、于敏、张存浩、谢家麟等一批科学技术领导者与战略科学家站在国家高度,从科技前沿和战略需求的角度,提出战略性、前沿性、前瞻性的体系化布局与系统化推进方案。“863”计划相关项目设立领域专家委员会,负责组织本领域技术发展战略与趋势预测研究,对本领域计划的执行情况进行咨询、监督和评价。领域专家委员会是技术指挥与行政指挥合一的决策机构,赋予科学家技术路线决定权、经费支配权。领域专家委员会在首席科学家领导下确定各主题的研究目标与重点任务,开展主题专家组的搭建工作。
主题专家组负责任务部署与组织督导。“863”计划相关项目有明确的责任专家制,各主题设有主题专家组负责本主题项目的组织实施、过程管理和相关重大专项的协调,具体提出主要研究方向和战略目标,根据批准的战略目标论证报告,将需求目标分解为专题与课题,并在课题实施全程进行管理与监督指导,在全国范围内遴选优秀的科学家团队承担攻关任务。主题专家组对项目实施全过程都负有监管责任和权利,一方面统筹衔接项目实施的多个环节与不同方向,另一方面确保项目执行效果符合战略规划目标。
总体单位负责技术抓总与协调指挥。“863”计划相关项目在21世纪初开始设立重大专项后设有总体单位,在业务上接受重大专项专家组的直接指导,负责拟定重大专项的总体技术方案与质量控制,协调各大系统间的工作进展与技术接口。总体单位将专家组的技术决策能力与行政单位的工程实施能力有效结合,确保项目实现预期技术目标。
不拘一格注重人才选拔培养
关键人才选拔。1986年11月22日,国家科委协调相关部门共同开始实施“863”计划专家推荐工作,共计有30多个部委推荐专家候选人超过300人次。科学技术部领导亲自到科研院所、高校寻找人才,实地考察并逐一了解专家情况。各领域经过严格筛选确定候选专家,再以座谈会的形式组织考察专家综合水平。
青年人才培养。“863”计划相关项目多为全新研究领域,既严格遴选有能力的专家,也重视任用优秀的年轻人,特别是支持和信任名不见经传的中青年人才挑大梁。经过“863”计划所搭建的平台锻炼,一批中青年科研人员从参与项目,再做主题专家,再到成长为专题组包括总体组组长,大批中青年领军人才脱颖而出。例如,“十一五”期间,“863”计划专家委员会中45岁以下的委员达到94人,占总人数的60%,课题负责人中年龄在45岁以下的超过50%。
重视学科建设与交流合作
注重学科建设发展。“863”计划相关项目注重“以任务促学科”,鼓励课题负责人培养成长为学科带头人,鼓励项目实施单位在承担任务时培育新的学科增长点与新兴学科研究方向,同时也鼓励依托项目任务改造优化学科专业,推进学科专业优化重组。例如,“863”计划课题“地雷智能系统”经过6年攻关,对高技术在地雷爆破武器中的运用进行了开拓性的研究,成功开发了达到20世纪90年代国际先进水平的国内首台地雷智能系统样机,使“火炮、自动武器与弹药工程”学科有了新的发展支柱,学科很快取得了博士学位授予权,课题主要负责人都已成长为学科带头人。
注重情报分析国际合作。“863”计划相关项目为避免“闭门造车”,设有专门的科技情报团队,针对领域国外进展进行情报收集分析与评估研判,特别是对于情报的可靠性、正确性和权威性进行专业评估。一方面对于国外发布的迷雾型科技进展进行甄别筛选、去伪存真,另一方面针对我国领域的技术路线,代表国家利益开展可行性评估与预期潜力评价。通常在主题专家组会议上一般都由情报专家报告领域国内外最新研究进展与发展趋势判断,对我国技术定向与装备选型甚至战略研究方向动态调整都起到了重要参考作用。“863”计划相关项目注重国际合作,尽量借鉴采用国外成熟的先进技术、不搞重复性研究、减少研制费用、缩短研究周期。
发扬爱国奋斗的科学家精神
“863”计划从一开始就提出了“公正、创新、求实、协作、奉献”的“863”精神,参加“863”计划的科研人员把国家需要与个人理想紧密结合在一起,将发展高技术事业作为崇高的使命,创造了辉煌的业绩。例如,激光技术首席科学家陈能宽院士在领导专家组工作中注重“全国一盘棋”,当好“国家队”,注重发挥来自中国科学院、高等院校、国防工业部门每位专家的特长和经验,相互切磋、取长补短。在课题设置中,坚持公开、公正、公平的方针,既引进竞争机制,又发挥全国协作精神,力求把任务落实到真正有优势的单位和专家个人。
新型举国体制下打赢新兴领域关键核心技术攻坚战的思考
领域抓总开展顶层战略研究、统筹协调多方联动
当今新兴领域的科技竞争已不再局限于单点技术的突破,已然拓展到国家层面技术体系的整体比拼与产业生态的战略抢位。因此,打赢新兴领域关键核心技术攻坚战,要从顶层系统设计与多主体协调联动两方面重点发力。
顶层设计技术攻坚总体战略。借鉴“863”计划相关项目注重战略研究、发挥战略科学家作用等经验做法,打破现有普遍依据学科前沿进展的立项模式,健全以国家重大需求场景驱动的技术攻关选题与任务部署机制。在国家层面选任一批本领域研究积累深厚、跨领域理解贯通能力出色、具备大兵团科技攻关指挥经验、熟悉科技与产业发展基本规律的科学技术领导者与战略科学家,组成新兴领域专家委员会,代表国家利益、体现国家意志,将国家在新兴领域的重大需求转换为关键科学问题与重大科技任务,从科学基础的原创性、技术体系的系统性与应用转化的可行性出发,提出技术攻关的总体战略目标与各分子技术系统的研发任务。特别是要注重通过“虚态牵引”的概念研究论证,初步回答技术方向的可行性,梳理提出攻关任务的关键目标。同时针对新兴领域研究的不确定性特征,赋予领域专家委员会依据科学判断的决策空间与容错机制,敢于根据国家重大需求大胆支持一批应用潜力大、开发周期长的新兴研究方向,前瞻谋划一批引领性强、带动面广的技术攻关任务。特别是战略科学家基于科学原理突破与技术交叉应用提出的颠覆性技术研发思路,在经过专家委员会讨论后可通过专项形式定向委托实施。
多方联动打造新兴领域产业生态圈。借鉴“863”计划相关项目引入市场机制经验,特别是针对当前新兴领域技术研发具有高度复杂性,成果转化存在“看不懂”“接不住”“跟不上”等“市场失灵”问题,协调引导大中小企业、科技中介、金融资本、核心用户等多主体早期介入技术研发与集成熟化的全过程,深度参与技术验证与成果转化全流程,共同形成全行业普适的技术架构与产品标准,畅通新兴领域技术突破带动新兴产业萌芽成熟的快车道。同时要注重协同新兴领域多方创新主体在多方创新主体在技术和市场高度不确定性下形成全球产业竞争战略并采取协调行动,以创新联合体、研发共同体等耦合优势创新链与产业链资源力量,联结打造一批新兴领域产业生态圈,筑牢关键核心技术底座与产业生态发展基础。
打造定位清晰、目标明确、协同高效的攻坚力量体系
当今新兴领域的重大科技攻关已从作坊式的小团队单打独斗,演变成为大兵团体系化协同作战。因此,打赢新兴领域关键核心技术攻坚战,要从多目标引导提升主体攻坚作战能力与一体化指挥形成技术攻坚合力两方面重点突破。
依托多类型机构打造高水平攻坚主体。借鉴“863”计划相关项目任务部署经验,以主责单位负责制保障重大研发任务实施。进一步明确国家实验室、国家科研机构、高水平研究型大学、科技领军企业等国家战略科技力量的使命定位与目标导向,建立与其使命责任相一致的任务部署、绩效评价及资源支持体系,避免机构间同质化竞争与领域内低水平重复。国家实验室,重在解决关键核心技术的底层源头问题,打好方向性、集团化、长周期的持久战,成为战略必争领域催生关键核心技术的策源地与保障国家科技安全的压舱石。全国重点实验室,要转学科导向为需求导向,实施好目标明确、路线清晰、场景丰富的定向性关键核心技术研发“拔点”作战任务,与国家实验室形成协同作战能力。国家科研机构,充分发挥建制化优势,紧密结合国家重大需求开展原创性、引领性、体系性的关键核心技术攻关,重在抢占科技竞争和未来发展的制高点。高水平大学,发挥基础研究深厚、学科交叉融合与人才集聚优势,成为关键核心技术前沿探索的探路者与生力军。科技领军企业发挥市场需求、集成创新、组织平台的优势,以市场为导向整合熟化、转化应用关键核心技术,抢占新兴产业链上的创新主导权,提升未来产业的生态控制力。新型研发机构、科技中小型企业等研发主体,进一步破除其承担国家任务的限制,以突破产业关键核心技术带来的超大市场份额与超额利润引导其承担国家攻关任务。同时注重鼓励发展项目机制之外的风投项目路演、颠覆性技术大赛等多类型的技术攻坚推动模式。
按照多层级协同构建一体化指挥体系。借鉴“863”计划相关项目任务管理经验,设置科学技术领导者与领域战略科学家构成的协调领导小组,发挥新兴领域攻坚“司令部”作用,代表国家实施全国攻坚任务的组织协调,建立领域重大问题协调解决机制。设立主管部门项目管理单位、领域资深科学家及产业界代表构成的组织实施办公室,发挥作战“指挥部”作用,依据战略目标体系化耦合与分解机制,采用竞争择优与定向委托等形式遴选国内外优势力量,组织调动跨部门、跨单位的集团化作战。调动国内优势科技情报力量,发挥“侦查营”的耳目、参谋作用,实时感知领域国内外科技、产业及政策动态,为指挥决策快速反应与调整优化技术路线提供可靠信息。依托国家科研机构或科技领军企业设立重大技术专项的总体机构与技术抓总单位,保证技术研发任务能够“分得出、收得来、用得上”。特别是对于目标明确但路径不清晰的技术研发任务,可以采用多主体“赛马制”共同推进。依托领域高水平专家设立评估评价机构,代表国家利益对技术攻坚方向的研究进展与应用潜力进行阶段性评估。
营造良好的关键核心技术攻坚创新生态
关键核心技术攻关是涉及多要素、多主体、多环节、多部门的复杂系统工程,要在实践载体、制度安排、政策保障、环境营造上持续用力,以制度创新保障打赢关键核心技术攻坚战。
建设高效完备、保障有力的创新要素体系。借鉴“863”计划相关项目人才培养经验,完善新兴领域关键核心技术攻坚人才的使用培养机制,健全承担关键核心技术攻坚任务的人员评价体系与晋升通道,明确激励年轻人“挑大梁”的任务组织部署机制与条件比例要求,鼓励更多“甘坐冷板凳”“敢啃硬骨头”的科研人员投身科技攻关。试行决策层与执行层分离、行政决策管理与技术决策管理双重负责的领导组织体制,建立清晰合理的基础研究、应用研发及成果转化的分类考核与激励机制。加快建设支撑关键核心技术攻关的科学装置、实验平台、仪器设备等软硬件环境,特别是对于一些“人有我无”的核心科学仪器设备与功能软件,要与技术研发一体化规划、一体化攻关。建立“以需求定任务,以任务定经费”的攻关经费保障体系,进一步探索科研经费包干制,扩大经费使用自主权。
完善多主体投入、多路径探索的科研攻关机制。遵循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规律,探索中央、地方、企业、金融与社会资本、高校院所等多主体投入的新兴技术熟化转化机制,合理设计出资比例与收益权利,促使出资人与收益人共同发力、各取所需。构建“另辟蹊径”的颠覆性技术创新支持体系,完善“宽容失败、大胆试错”的多路径探索支持机制。完善权责清晰的组织领导与任务协同机制、立项与退出机制、知识产权使用与收益分配机制等多元机制,充分调动多主体积极性与创造力。以更加开放自信包容的姿态加强国际合作,不拘一格调动全球优势科研力量参与新兴领域核心技术攻关。
弘扬“唯实求真、协力创新”的科学家精神。要鼓励和激励广大科研人员大力传承弘扬“863”精神,挖掘当年“甘于奉献、勇于创新、善于协作”的典型案例,发现当前彰显科学家精神的鲜活事迹,以身边人、身边事不断增强科技人员“报国为民”的使命感与荣誉感,减少科研评价中“抢帽逐奖”对协同攻关机制的不利影响。同时在全社会营造崇尚科技英雄、尊重科技人才、关注科学突破、支持科学研究的浓厚创新氛围。
(作者:白光祖、孟鸿飞、王强,中国科学院西北生态环境资源研究院;李莉、曹晓阳、展咪咪、李静,中国工程科技创新战略研究院;刘安蓉、崔磊磊,中国工程物理研究院;程博,中国科学院计算机网络信息中心;杜祥琬,中国工程物理研究院 中国工程院。《中国科学院院刊》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