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冲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日本研究所

5月7—8日，日本首相岸田文雄访问韩国，与韩国总统尹锡悦举行首脑会谈。此前，尹锡悦于3月访问日本，日韩关系走向缓和。岸田文雄在时隔不到两个月后访问韩国，有呼应尹锡悦改善日韩关系努力之意。日韩之间的首脑“穿梭外交”在2011年后因领土、历史等问题中断，岸田文雄此访也标志着“穿梭外交”恢复，日韩关系走上了“改善的轨道”。

日韩关系此轮改善进程始于尹锡悦政府在历史问题上的政策转变，也与尹锡悦政府整体外交政策有关。首先，韩国政府在“强征劳工”问题上的政策转变，推动了日韩关系的缓和。2018年，韩国大法院（最高法院）就三起强征劳工索赔诉讼案作出终审判决，要求日本被告企业向韩国受害者支付赔偿金。而日本坚持认为日韩之间的相关问题根据1965年《韩日请求权协定》已经解决，拒绝接受判决结果。当时的安倍政府还对韩国实施了经济制裁，限制向韩国出口半导体材料，并将韩国移出其可信赖贸易伙伴的“白名单”。日韩关系持续僵冷。

尹锡悦政府于3月6日公布了二战日本强征劳工受害者索赔问题的解决方案，接受了日本“强征劳工索赔问题已通过《韩日请求权协定》得到解决”的主张，提出了由韩国机构代替日本企业向受害者提供赔偿的方案。日韩因强征劳工诉讼而陷入僵局的关系迎来转机。10天后，尹锡悦访问日本，日韩开始逐步解除因相关问题而实施的对抗措施，如取消半导体材料出口限制、将对方加入受信任的贸易伙伴名单、恢复情报共享、强化安全合作等。

其次，韩国对日政策的转变，来自尹锡悦政府整体外交方针的变化。尹锡悦作为韩国保守势力的代表上台执政后，推行“亲美疏华”政策，积极迎合美国的战略调整。5月初，尹锡悦访问美国，不少分析人士认为，尹锡悦政府已偏离相对平衡的外交路线，对美国亦步亦趋，主动追随美国搞阵营对抗。

这从尹锡悦政府执政一年来的政策可见端倪：韩国积极支持美国“印太战略”，作为创始会员国加入了“印太经济框架”（IPEF）；作为共同主办国与美国召开第二届“民主峰会”，并将主持第三届“民主峰会”，制造并突出价值观对立；尹锡悦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就台湾问题发表错误言论等等。改善日韩关系是韩国强化与美国合作的重要一环。美国希望整合日本、韩国等盟国力量共同遏制中国。而尹锡悦政府对日政策调整得到美国积极评价，也显示尹锡悦政府有意以此为抓手，提升自身在美国战略中的定位，换取美国在经济、安全等方面对韩国的更多支持。

日韩关系改善的发展势头与影响仍需进一步评估。首先，日韩之间的问题错综复杂，仅凭政府层面的操作恐难以转变总体态势。历史、领土等问题的解决必须要正视历史事实，准确地总结归纳相关经验教训。尹锡悦就历史问题相继发表“不能接受让日本人为100年前的历史下跪”“必须摆脱若不完全梳理历史问题就一步也无法向未来合作迈进的观念”等言论，无视日本政府及其国内保守势力在历史问题上立场不断倒退的现实，单方面为日本相关政策推脱，不仅不能得到韩国社会的普遍理解，也难以让本地区其他国家认同。

若韩国政策以此认识为基础，恐难以持久。日本国内对日韩关系改善的韧性存在疑虑，也从侧面证明了相关政策的基础薄弱。岸田文雄在此次访韩中仅对强征劳工问题“感到痛心”，并未表示反省与道歉，被韩国媒体认为缺乏诚意，也表明关于历史问题的分歧并未得到弥合。

其次，日韩走近有加剧地区对抗的风险。日韩关系的缓和为日韩强化安全合作打开大门。岸田文雄提出，要强化日美同盟、韩美同盟、日韩以及美日韩等安全合作，提高遏制力与应对力。韩国也提出，不排斥日本参与旨在加强美韩延伸威慑方案的《华盛顿宣言》。

近来，日韩以不同理由强化军力建设，根据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近期公布的《2022世界军费开支动向》报告，2022年韩国军费开支为464亿美元，排名第九；日本为460亿美元，排名第十。韩国国内拥核言论不断高涨，日韩也在舆论、政策等方面不断强化对朝鲜施压力度。日韩保守势力执政，均决意发展自主防卫力量，信奉现实主义，有推动地区问题不断升温的危险。

日韩在经济安全上呼应、追随美国，对美国的“脱钩”“断链”政策半推半就，甚至视此为机遇，试图借此推动本国相关产业发展，这也为未来地区经济合作蒙上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