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联储加息难抑美国通胀

（作者：李若愚，国家信息中心预测部财金研究室主任）

中国网/中国发展门户网讯迫于通胀压力的快速上升，美联储于2022年3月份开启本轮加息周期，6月份加息力度明显加大。美联储在2022年3月、5月加息0.25个和0.50个百分点，6月、7月、9月和11月均加息0.75个百分点，12月加息0.5个百分点，创1981年以来最密集、最激进加息纪录。目前联邦基金利率目标区间已上调至4.25%—4.5%，累计加息幅度达4.25个百分点。此外，美联储还于2022年6月开始减持美国国债和抵押贷款支持证券（MBS)，推动其资产负债表规模收缩。截至2022年12月26日，美联储总资产由5月末的8.92万亿美元减少至8.55万亿美元，降幅4.1%。

美联储急剧收紧货币政策对美国通胀上升产生了一定的抑制作用。2022年7月开始，美国通货膨胀率逐渐走低，CPI月度同比涨幅降至7.1%，但仍保持在高水平。美联储取得对通胀的初步控制，付出的代价是对经济增长的抑制和打击。美国基准利率水平短期快速抬升，对需求产生较强的抑制作用。2022年以来，美国经济增长显著放缓，不变价GDP环比折年增长率在一季度和二季度分别为-1.6%和-0.6%。由于GDP连续两个季度环比萎缩，已出现“技术性衰退”。三季度虽然美国GDP环比折年恢复正增长，但房地产、制造业活动、消费支出均出现不同程度的放缓。

美联储加息抑制通胀“药不对症”

美国本轮高通胀具有明显的供给冲击、成本推动的特点，美联储通过激进加息来抑制总需求，进而缩小供需缺口来抑制通胀存在“药不对症”的问题。旧金山联储研究显示，美国目前的高通胀约一半来自供给冲击，只有三分之一可归因于需求增长。

供给冲击带来的通胀压力主要体现为三方面。一是全球大宗商品（尤其是能源与食品）价格显著上升。受疫情导致的全球供需阶段性错配和突发的乌克兰危机等因素影响，全球大宗商品价格大幅攀升。尽管美国是能源与食品的净出口国，但全球价格上涨也显著推升了美国国内价格。例如，2022年11月，美国消费者价格（CPI）中，能源价格同比涨幅达13.1%，食品价格同比涨幅达10.6%；工业品出厂价格（PPI）中，农产品价格同比涨幅达27.8%，燃料及动力价格同比涨幅达13.7%。供给冲击带来的成本推动型涨价压力突出表现在下游的PPI上涨较上游的CPI上涨更为猛烈。美国PPI同比增涨幅2022年6月升至22.4%这一1975年以来的最高值，比同期CPI增速高出13.3个百分点。

二是供应链持续不稳加剧美国供应短缺。世纪疫情冲击全球供应链稳定，企业和港口停工导致芯片等关键零部件短缺、海运物流链低效混乱，美国国内相关产品供应受到影响。例如，由于芯片短缺导致新车供应不足，美国二手车价格一度飙升。装卸工人和卡车司机严重短缺造成美国港口拥堵。此外，美国政府对中国商品加征关税、强行推动全球供应链“去中国化”，也抬高了美国进口商品的价格，对相关进口商品供应人为制造障碍，为美国通胀火上浇油。

三是疫情加剧美国劳动力短缺。据美国智库布鲁金斯学会分析，在约1600万受新冠影响的工作年龄人口中，有200万至400万人无法工作。疫情改变了不少求职者的工作方式和意愿，更多人希望有更多时间与家人、朋友相处，更加看重福利和工作的灵活性，中老年主动退休人数增多。2022年12月美国劳动参与率为62.3%，仍低于疫情前（2019年12月）1个百分点。劳动力短缺加剧就业市场紧张，12月美国失业率降至3.5%，持平2020年初水平，为1970年以来的最低值。

总体来看，美联储加息难以抑制来自上述三方面的通胀压力。虽然全球大宗商品价格已出现回落，但仍维持高位。全球供应链持续调整和因劳动力供给不足导致的低失业率仍在酝酿通胀风险。尤其是美国就业市场紧张可能使工资增速保持较高粘性，工资增长进而抬升服务价格和生产成本，“工资—物价”螺旋风险仍高。美联储激进的货币紧缩政策令美国通胀拐点初现，但距离美联储设定的2%左右的长期目标仍相去甚远。作为美联储首选的通胀指标，扣除食品和能源价格后的核心个人消费支出（PCE）价格指数2022年11月同比上涨4.7%，仍远高于美联储2%的目标。地缘政治复杂多变，不能完全排除未来出现黑天鹅事件并带来新增供给冲击的可能。尽管美联储激进加息并将在2023年保持一定的加息力度，但美国通胀率在未来一段时间仍将在高位运行。

美联储通胀治理代价惨重

面对持续的高通胀，美联储不得不维持紧缩的政策立场，宁愿冒着经济衰退风险，也要向市场展示将通胀率拉回2%长期目标的决心。从美联储2023年1月4日公布的上年12月议息会议纪要来看，与会官员普遍认为，需要维持限制的性政策立场，直至未来的数据能够支持通胀将持续下降至2%；没有与会者预计，美联储将在2023年降息。美国通胀率至少在2023年年内（尤其是上半年）仍会维持较高水平。因此，美联储在2023年上半年仍会以控制通胀为政策重点，保持一定的加息和缩表力度。如果下半年短期通胀率升势被彻底扭转，美联储政策可能更多考虑经济增长的要求，逐步停止加息，但联邦基金利率仍会维持高位（如5.0%—5.5%）。

美联储政策持续收紧将带来美国经济衰退的惨痛代价。美国经济衰退的信号和风险日益强烈。圣路易斯联储发布最新研究报告称，美国50个州中，已经有一半以上的州显示出经济活动放缓的迹象，这已经突破了通常预示经济衰退即将到来的关键门槛。国债收益率曲线倒挂一直是预示经济衰退的重要指标。目前2年期和10年期美债收益率之差为近40年来最大，对美国经济衰退发出强烈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