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工最牛”:牵手前行分享生命之美

发布时间: 2017-03-07 11:39:13  |  来源: 中国妇女报  |  作者: 卜卫  |  责任编辑: 焦梦
关键词: 三八,牵手,生命之美,最牛,面包与玫瑰

绿色蔷薇合唱团演唱《手机戒指》 《面包与玫瑰》等女工歌。 曹昂/摄

编者按

3月5日,上百名进城务工者相聚深圳,举行“女工最牛‘三八’庆祝活动”。女工们用自己创作的歌曲、戏剧等淋漓尽致地表达了独特的内心独白——“拒绝被代言”“追求女性权利、女性参与”“分享生命的美好,寻求生存的尊严”。这种别开生面的庆祝活动,让我们看到,女工们并不孤立,而是社会发展的一部分。她们不仅是社会发展的动力,也应该是社会发展的受益者。让我们为坚强、独立、心中有梦的女工点赞。

■ 卜卫

3月5日, 休息日,深圳石岩劳务工博物馆,100多名工友相聚在这里,在欢声笑语和激动的泪水中,一起庆祝“三八”国际劳动妇女节……

拒绝被代言,唱出自己的心声

不经意间,女工们自发组织的“三八”国际劳动妇女节庆祝活动已经五年了。负责绿色蔷薇工作的丁丽对我说,“我们的活动名为‘女工最牛’,不是‘最牛女工’”。第一届庆祝活动是‘最牛女工’,好像女工们是否最牛需要被社会评选。我们后来觉得所有女工的劳动,无论是在家庭中还是在工厂里,都是最牛的。所以我们改成了‘女工最牛’”。她解释说:“我们不需要被评选,不需要被代言,我们要自己讲出来,‘三八’是个女工倡导平等的好机会。”

我们常常会在“三八”前看到网上涌现出大量关于“三八”活动的策划方案、演讲词等,大都与女性辛劳、女性美丽、女性需要被呵护有关,但女工们的“三八”活动自创建起就执着地与女性权利和女工参与相关。在“三八”活动筹备期间,她们宣称——一起回归三八国际劳动妇女节的本来意义。并就此发布了女工微信红歌本,号召“‘三八’国际劳动妇女节,让我们一起唱女工的歌曲”,“唱出女工的心声与梦想,呼吁女工自由与权利,绽放女工的美丽与骄傲,让世界听到我们的生存也需要尊严,没有人再独自哭泣,我们牵手一起向前,分享生命的美好,面包与玫瑰,生存与尊严。”

歌本中有23首歌曲,赫然在列的第一首歌曲来自革命时期的延安,名为《三八妇女节之歌》;第二首歌曲是上世纪初的国际工人歌曲,争取女工权利的《面包与玫瑰》;此外,也有当今国际反暴力歌曲《挣脱枷锁》,其余全部是这些年创作的关于女工的歌曲,也有不少歌曲是通过女工音乐工作坊创作和传唱的,如《我要大声歌唱》《手机戒指》《女人的自白》《女工大姐有话说》等。

为迎接2017年“三八”节,女工们特地集体创作了一首歌曲《一棵砍不掉的树》。我们参加了这个音乐工作坊,观看了一首女工歌曲的诞生过程。大约十几位女工,从分享个人故事开始,然后小组写下歌词,再集体讨论歌词,最后自由哼唱,并用吉他记录下曲调,形成旋律。大家一起讨论歌曲的风格,同意反对悲情忧伤,建议采用明朗、积极向上的风格。歌曲本身就是一种比喻,虽然“生活将女人塑造成没有脚的娃娃”,束缚着我们,但我们“志在远方……”我们要“做一棵砍不掉砍不断的树,迎风飞舞,向着太阳,花开花落,自有主张”。在3月5日的庆祝活动中,绿色蔷薇的女工们自豪地一起演唱了这首充满想象和力量的原创歌曲。

戏里戏外,听到的都是性别平等

除绿色蔷薇外,深圳市基层色素摄影发展中心、深圳市重D音工人文化中心、九野女性民谣组合和橙雨伞公益等也参与了此次庆祝活动,使得庆祝活动更为丰富多彩,包括:女工摄影展——女工影照、打工过程中重要的物品展、女工写给自己的明信片、第一届摄影大赛工人的照片等;关于“三八”国际劳动妇女节的讲座;民众戏剧《她说》——由绿色蔷薇女工成员演出自己的真实的故事;东莞女工戏剧《四代女工》;现场关于女工权利知识问题抢答;女工音乐会——来自北京的女性民谣组合“九野”和深圳重D音工人乐队及一个女工合唱团演唱微信红歌本上的歌曲。最后,还邀请所有观众一起跳反暴力舞蹈《挣脱枷锁》,以此庆祝反家庭暴力法正式实施一周年。

我们不只一次看过绿色蔷薇的原创戏剧《她说》。这是由发生在5个演出者身上的真实故事改编成的戏剧。没有任何编写“升华”,只是本色演出,但每场演出过程中或演出后,观众都要发表自己的意见,因为发生在“演员”身上的故事也发生在观众自己的生活中。其中一个环节,是分享关于流产和做家务的看法。一名演员站在舞台上,身上贴满了纸条,如:“家务活没有规定就是女人做的,男人也应该共同承担”“要尊重女性,不要大男人主义,男人也可以做家务”“她是你老婆,不是你家的保姆,你应该多体谅她才对”等,象征着社会上对此问题的讨论。这时,主持人暂停了戏剧,邀请观众上来参与讨论,一位男士坚定地表示,他会承担家务。大家都认为承担家务的男性、女性都值得尊敬。因为讲述的都是发生在生活中的真实故事,所以女工男工都很容易走进戏剧,戏里戏外,听到的都是性别平等之声。

演戏不仅是个人故事的讲述,实际上,每个个人故事都与社会发展相关。演戏也是为了看见、讨论并面对不平等的问题。我们也第一次通过观看演出,看到了女工在不同年龄阶段所面对的问题。这个戏剧改编自东莞毅行向日葵志愿者服务队女工们的故事,名为《女工四代》。她们叙说她们在20岁、30岁、40岁和50岁什么样,有什么梦想,社会和家庭分别对她们有什么要求。到了50岁,她们基本上不能做普工,只能做清洁工或厨工,这时她们上有80岁父母要照料,下有儿子结婚要彩礼,还有孙辈需要照顾,生活压力很大。但还有人想上班,因为想要养老保险。女工们说,没有养老保险,生活就不会独立,也就不能“自由地飞”。有人坚定地说,如果有养老保险,她就不会依靠男人和婚姻。她们在歌曲里唱道:“曾经我们骄傲过,回忆过去感到自豪”,但是,现在呢,当她们老去的时候,又能怎样呢?

来自重D音工人乐队的黄小娜,要演唱一首自己创作的、送给所有远离家乡并经历异地恋的女孩的歌曲《江城街8号》。歌曲创作出来,她却因过度悲伤而不能演唱,一直以来只能由丈夫董军代劳,歌中唱到“回家的人啊,你会不会路过,江城街的8号,门前有一棵小小的榕树,还有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为了纪念“三八”国际劳动妇女节这个特殊的日子,黄小娜坚持要唱一次,乐队的男歌手为她和声:“古榕江的水啊,村头的老榕树,夏风吹过稻田,一直在我梦里……”。

“女工最牛‘三八’庆祝活动” 在《挣脱枷锁》的热烈舞蹈中结束。很多人不愿离去。有女工说,从大众媒介看到的“三八”庆祝活动,太“高大上”了,似乎与我们没有关系,没想到“三八”庆祝活动还可以讨论自己的问题,“没想到可以这样过‘三八’”……

“女工最牛‘三八’庆祝活动” 让我们看到,女工们并不孤立,而是社会发展的一部分。她们不仅是社会发展的动力,也应该是社会发展的受益者。正如一位女工所写:“我很牛因为我坚强、独立、心中有梦……”这个“三八”节,让我们为这些女工点赞。

(作者为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与传播研究所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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