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危机寒潮之下,我国的新增就业几年来首次下降。上月末,国务院新闻办举行新闻发布会上公布的数据显示:今年底到明年,大学生就业面临着一个比以前更加趋紧的形势。
与此同时,大量“85后”毕业生从去年开始进入社会。这些思想活跃向往自由的年轻人当中,不少人开始选择一种不同于朝九晚五的“隐性就业”轨迹:开网店、做翻译、攒稿子,甚至同时兼职几份零工。尽管在就业统计的数字上显示不出他们的存在,但是,我们可以通过两个典型案例一窥他们的生活和梦想、成功与失落。
调查起因
“隐族”素描
追逐梦想型
林旭:理工大学化工专业
赚钱方式:按照各种“订单”
快速生产大量文字
月收入:300元至3000元
一天写不到五千字就会恐慌
很难用“作家”、“枪手”、“自由撰稿人”或者“网络写手”这些称呼来界定林旭的身份。
几乎每个晚上,林旭都勤奋地更新自己在网络上的小说连载。他经常浏览论坛上媒体的约稿版面,选择合适的题材创作投稿;偶尔给小广告公司做个文案,替人攒篇论文;甚至给出版社编过某本教材的一个章节。
刚刚从一所理工大学毕业4个多月的林旭更像是一个综合性的“文字生产者”:接收各种各样的“订单”,然后按要求进行生产,再从“下单者”那里领取报酬。给林旭下“订单”的可能是一家出版社、一个企业甚至是懒得写论文的同学。
正常状态下,林旭每天可以在电脑上完成近8000字的稿件;状态最好的时候,一天可以写上一万五千多字。林旭这个“产量”,在“写手”江湖中算是中上等。他说,最牛的网站签约写手,一个小时就能写3000字,这些凤毛麟角的高手月收入近万。
从毕业到现在,林旭面试的次数超过两位数,但始终没有找到中意的工作。他最大的爱好是码字,和自己的专业完全不搭界。而很多用人单位给的工资待遇,还不如他读书时码字赚的钱多:“我用不到一个星期的课余时间写篇论文,最多一次拿过1200元。”于是,林旭决定将自己的码字生涯无限期延长,他梦想能写出一本畅销书,然后坐收版税。
林旭喜欢组织文字的感觉。不过,很多时候,这种“订单模式”的业务很难让他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去排列文字:“给杂志写稿,你就必须去迎合它的读者。我曾经还给一些女性杂志写过稿,特别有意思。”说到这儿,林旭给记者发来了几个他保存的约稿要求:
“都市女性唯美情感故事,要求曲折动人,文笔优美细腻,用贴合时代流行元素去包装文章……”
“描写都市生活中,现代女性情感被压榨、扭曲之后的变态心理……”
目前,让林旭最头疼的是稿费总延迟发放。一般情况下,他的稿件被刊用之后,最快也得等上一个月才能拿到钱,有的能拖上大半年。要想维持生活开支,林旭就必须不停地写:“有时候突然觉得没灵感了,一天写不到5000字,我就会觉得特别恐慌。”
求职失意型
“桃花瓣”:专科学校房地产经营管理专业
赚钱方式:网上开店给自己打工
月收入:2000元左右
每天14小时
忙活自己小事业
工作时间早10点到午夜12点,没有周末,没有假期。“85后”女孩“桃花瓣”已经这样工作了近半年。
“桃花瓣”是她在淘宝网开店用的ID缩写。从今年6月份开始,这个笑容恬静的广西姑娘正式在淘宝上专职开起了鞋店,此时距离她大学毕业正好一年。
“桃花瓣”的专业是曾经热极一时的房地产经营管理。然而,她毕业时却赶上了楼市降温的拐点。这个行业对于经验的讲究让她这个应届生无所适从,她所能找到的跟专业最“对口”的工作全部都是二手置业公司。各种销售业务与她最初的“找份文职工作”的想法相去甚远。每月1500元的工资收入和不包吃住的待遇,让她几乎无法在深圳这样一个城市生存。
辗转了几份工作之后,“桃花瓣”打工的阵地转移到了网上。在一家皇冠级淘宝网店当起了客服,负责售前咨询。这份不太起眼的工作终于让“桃花瓣”找到了方向。老板的红火生意加上网店的低成本,“桃花瓣”动心了。
为“桃花瓣”提供货源的合作伙伴是她逛街时的意外收获。一位前店后厂的鞋店老板无暇顾及网上零售,“桃花瓣”的创意跟他一拍即合。
从这天起,不到24岁的“桃花瓣”当起了老板。当然,她这个“老板”手底下也只有自己这么一个员工。从找批发商、处理货品图片、商品上架、宣传店铺、销售咨询一直到打包发货、售后服务;小店事无巨细都得她一手打理。等待发货的鞋盒摞满了“桃花瓣”租住的小屋。
“桃花瓣”的小店卖的是网上大热的外单鞋子,从工厂里直接拿货省了中间环节,一双长筒皮靴不到300块钱,价钱是商场里类似品牌货的十分之一。每天近14个小时的工作并没有让她觉得疲惫,用她的话说:“每一次旺旺(淘宝网交易使用的即时通讯工具)清脆的丁冬响声,都让我精神为之振奋……无论怎样都是自己的小事业。”
“我喜欢自由的工作,在轻松的氛围内朝着理想前进。”、“我准备一直自己做下去!”、“我喜欢时尚,也喜欢经商”……
这个“85后”小老板喜欢在句子开头用第一人称,还会在博客里唠自己的生意经:“其实很多时候,做人要比做生意更重要,因为这样可以让你感觉到助人为乐,也能很好地打下与买家之间的关系。这是咱们新手卖家最值得去投资的一件事……”老到的口吻超出她年龄的成熟。
“隐族”隐忧
劳动合同缺失
社保易被忽视
今明两年,全国将有超过1100万的毕业生。有估测数据称,“隐性就业”的学生可能在5%左右。这种就业方式让活跃自信的“85后”如鱼得水,而缺乏保障所引起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除了按照格式写稿的约束之外,林旭遇到过的最大“风险”就是被拖欠稿费。一次,林旭一篇描写“北漂”生活的稿子被某杂志刊用;但没过多久选用他稿件的编辑却离了职,林旭的稿费就没了下文。“两千多字的稿子,钱也不多,总不至于为了200块钱找律师吧?”自认倒霉的林旭现在仍然没找到解决这种问题的办法。
林旭的经历还不是最郁闷的:“至少我还可以拿着登我稿子的杂志去追索,我有同学帮人翻译资料,辛苦了两个礼拜,发过去之后那边人就再也找不到了,一点证据都没有。”
处于“失业”状态的林旭把档案暂时丢在了学校,处于“失业”状态的他还不知道怎么解决自己的社保问题。不过,这个年轻人对此似乎并不太在意。
美国著名职业顾问威廉·布里奇在《新工作潮》中预言:未来的公司不需要固定的岗位和固定的员工,而是一个松散的“自由人联合体”,当某个工作程序、某个季节性岗位需要人时,就临时聘用一些专业人才,签订几周或者几个月的劳动合同。记者在采访中发现,这些“85后”的新新职业者虽然采取了这种新潮的劳动方式,却经常忽略了保护自己的利益。
北京市总工会法律服务中心主任张恒顺表示,大学生拿到毕业文凭之后,就具备了劳动者的行为能力。只要和用人单位发生劳动关系,有工资收入,就应该签署劳动合同,这是建立劳动关系必不可少的第一个步骤。
“劳动合同不一定要签的很长,可以签一个月,起码在这一个月里你的权益可以受到整个劳动法律体系的保护。”同时,张恒顺还提醒刚刚毕业的社会新鲜人,劳动合同还关系到劳动者工龄的计算、养老保险等问题,不可忽视。
而一旦劳动合同缺失,双方不构成契约关系,劳动者的权益就很难得到有效保护。张恒顺认为,刚走出校门的大学生对社会的了解不够,“做事情最好选择比较稳妥的方式,像翻译、设计等短期工作,不能因为活简单就什么都不问,双方也可以事先做一个公证的民事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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