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格之高下 亦如人品
纪清远说:“我从小受到良好的家庭教育,父亲要求我们要认真读书、正经做人,另外不许我们直呼老祖宗纪晓岚的名字,要称文达公。”今天纪晓岚后人的这个身份,倒常常让纪清远陷入矛盾之中:“有时想想,有这样一个家庭背景,也挺有意思,挺自豪的。但有时也不愿提这事,如果自己没本事,祖宗招牌也救不了你,关键还得自己努力。从小到现在,虽然身上流着纪氏家族的血脉,但实际上并没有沾上文达公的光。”
当有人提议:节假日游客络绎不绝,你不如草堂即兴作画,当堂出售――纪清远摇头;《铁齿铜牙纪晓岚》拍续集,剧组请他题写剧名:“你字写得好,又是后世子孙”——他婉言谢绝了。
……
“名人之后,更要自尊、自爱,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以上这两件事,做了,对我个人来讲确实有好处,不仅获利又提高了知名度。我不想参与。但是我仍然夸演员们生动精采的表演。今天人们仅凭电视剧不可能全面了解纪晓岚和他对中国文化的贡献,对他好像有些误解,因为从本质上讲,他是一位学者。”纪清远平静地向记者说道。
纪清远作品:《兰亭雅集》被人民大会堂收藏,悬挂在大会堂中南厅
纪清远又向记者介绍道:“纪文达公一生致力于古藉文献的考证研究,作为一个文化人,流传下来的遗物,不过是些文人所特有的文房四宝,主要是砚。此外还有些尺牍、墨迹,包括《文心雕龙》的眉批、奏折、碑记及墓志铭、行文等,这些流传至今的遗物连同他的所有诗文、著作,都是纪晓岚研究工作的最直观的宝贵史料,同时又是一笔丰富的文化遗产。”“浮沉宦海如鸥鸟,生死书丛似蠹虫。”则是对大学士纪晓岚一生的真实写照。
1993年,纪清远以副团长身份赴台湾参加两岸书画交流活动,有件令他触动的事:当时台湾的学生居然知道大学士纪晓岚。而当时在大陆知道纪晓岚的人却很少。台湾一位女大学生看过纪清远的画作,发表感言:“平日不太喜欢中国画,只参观西洋画,但你的国画不同,有现代感,不老气。”
这淡淡的“不老气”三个字,不仅令他、就连夫人卢平都品咂再三。对于纪清远的画,不时有师友、同行称赞是承续传统、师法古人,又能适当吸取西方现代绘画的某些表现手法,比如环境色的使用、水粉画的某些色调等等。其实只有纪清远自己清楚,日本画、水粉画及至工笔画,他样样尝试,确想摆脱中国画画法上的某些陈陈相因,“变法图新”。他说:“我尝试来尝试去,最后又回到水墨写意画上,觉得最适合自己的还是这一径路脉。但这不是简单的回归,是螺旋式的上升。他在绘画的一程又一程路途上,是怎样地踽踽行行,寻寻觅觅,彷徨徘徊,他说“我经历过艺术的苦闷期”。
上世纪80年代初期,西风东渐,青年纪清远也曾困惑过,我把一些水彩画、日本画的技法运用到水墨画中,虽不免有牵强、生硬的痕迹,但是也有几张自己感觉满意的作品。”
中国画讲究气韵生动,先贤谢赫首先总结出“六法”,气韵生动位居首要,但何为气韵?何为意境?这些看似既虚且悬的概念,每每如拦路虎,横亘在青年画家面前。今天纪清远回过头来审视,自己能界破这一层虚空,能驾虚驭实,能在画面上令虚实相生,全赖多读书、多体味、重修养的福祉。
前人有训:“不读书虽埋头作画,磨穿铁砚,断难得其仿佛”、“学画者先贵立品”、“心画形而人之邪正分焉”、“笔格之高下,亦如人品”……纪清远就是这样一个人,画如其人,“清如碧水,洁如霜露;轻贱世俗,独立高步。”他的人品和修养,常常自然流露于笔端。
纪清远认为,最终决定艺术作品质量的,是艺术家的认识能力,功夫在画外也在画内,画内解决的是技巧,画外培养人的襟怀、气度、境界、情趣。修养与技巧是一个整体,不能脱节。
社会转轨时期,浮躁是社会性问题,但是真正的艺术家一定要有沉静之气。纪清远对此说:“你人浮躁,笔墨也会浮躁,作品会出卖你。”
纪清远说他在创作获奖作品《唐人诗意》之前,曾大量、反复阅读唐诗,寻找创作感觉。舆论普遍认为他的作品有书卷气,除出身书香门第的因素外,“其学深矣,其养邃矣”是根本要素。
纪清远先生正值年富力强,艺术有根基,事业有基础,此外,身为纪晓岚六世孙,他还有着独特的创作资源——《阅微草堂笔记》及其主人的身世、故事,开掘这口深井,是可以有所作为的。
说来奇怪,纪清远说他多年前就喜欢紫藤,“那时我还没有到过阅微草堂”。纪清远说最喜欢紫藤盘龙虬枝,紫云垂地的那种意境,颜色雅致很入画。于是《棋乐》时紫藤落花如雨;《紫荫茶艺图》下琴声凫凫……他自己也说不清,这是否与祖上有一脉相承、心心相印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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