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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怕的就是炒,也不会没事去制造点新闻,这多没意思。
●“真实”和“鲜活”是作品的风格,更是秉持的文化态度。
●作品之外还要加上人品,两个“品”加在一起,六张嘴同时说你好,才是真的好。
解放周末:这次新开拍的《乡村爱情4》,比之前3部,还有您过去的作品有什么不同?
赵本山:这次我们把戏的重点转到年轻人身上,而且还必须有新的信息量。有新的事件进入,才会好看。可能这个戏会让人感觉时尚了一些,但现在农村也一直在发展嘛,农村生活每年有变化,城乡的差别在不断缩小,这些都一定要在我们这个戏中反映出来。
解放周末:您的产业越做越大,但还在自己导演电视剧。在您看来,作品是不是文化产业中最重要的一环?
赵本山:我觉得,你想做一个生存期长一些的名人,在市场中就必须有作品,必须要有一个个好作品不断出现。
一个演员不能靠炒作炒出来。我最怕的就是炒,也不会没事去制造点新闻,这多没意思。演员、导演要靠一部部作品走出来。作品之外还要加上人品,没有好的人品就出不了好的作品,有了好的作品没有人品的话你也好不长。“品”字三张嘴,两个“品”加在一起就是六张嘴,六张嘴必须要同时说你好,才是真的好。
赵本山的作品,都带来了很漂亮的数字:《刘老根》、《马大帅》、《乡村爱情》等系列电视剧先后在央视一套播出,均获当年电视剧收视率冠军。尤其是《乡村爱情2》,平均收视率8.46%,最高收视率11.62%,超过了《新闻联播》,盖过了《亮剑》和《闯关东》。不久前播出的《乡村爱情故事》,收视率位居今年央视一套黄金档第一名。
与赵本山合作多年的崔凯坦言,与赵本山合作很愉快,也很辛苦,因为赵本山对作品有许多特别的要求:既要真实,又要有戏剧性;既要符合人物身份,又要符合角色心理;“包袱”既要抖得响,又要抖得自然……如此一来,一场戏在现场磨上半天,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在《乡村爱情4》的片场,记者目睹了赵本山是如何排戏的。
镇水管站副站长王长贵终于转正了,美得他多喝了几杯,醉醺醺地向媳妇谢大脚报喜。
但见赵本山盘腿坐在炕上,目不转睛地看着饰演王长贵的王小宝在眼前步态踉跄,及时地提点:“说完这句你可以扶着后边的墙,要表现出醉态。”说话间,“谢大脚”于月仙进了门:“咋地啦,又喝多了? ”本山插话:“有几个妇女喜欢老头喝酒的?注意表情! ”
照着剧情,王长贵美滋滋地说:“媳妇儿,来,叫叫我。 ”谢大脚不明就里:“啥事儿?王长贵。 ”王长贵说:“错。 ”他一手将公文包夹在胳膊下,端了端身子:“你看看,再叫!”谢大脚说:“王副站长! ”王长贵急了:“哎呀,多一个字! ”“王副站? ”王长贵终于忍不住:“王站长!我,扶正了! ”
此时,一旁看得入戏的赵本山,突然扯出了一嗓子:“我王长贵今天可真高兴了,多年的媳妇给熬成婆了……”几句原汁原味的二人转一出来,王长贵的“得瑟”劲儿立马出来了,直听得在场的人齐声叫好……如此这般,你一句、我一句,赵本山和两个徒弟先把剧情“撸”一遍,剧本上寥寥十数行的内容逐渐丰满。等到正式表演时更是活灵活现,赵本山在监视器前也嘿嘿直乐……
无论是二人转、小品还是影视剧,赵本山的作品无一不是这样打磨而成。他的优势就是来自基层,有生活,有创作源泉,他最明白底层群众家里的人和事该是怎样的,哪些话才是从农民嘴里“蹦”出来的。
没有进过表演艺术院校,也没有念过导演系,但赵本山硬是本着对底层生活的深刻体验和对艺术的超凡领悟力,创造了一种独特的电视剧。民间的生活方式、心态性格、情感情趣、价值取向以及思维方式,使得他的作品有着少有的亲和力和感染力,形成了独树一帜的个人特色。
“真实”和“鲜活”,既是赵本山作品向观众表达的风格,更是他始终秉持的文化态度,最终,也成为成就他事业成功的要诀。
打造产业链
●四块产业之间,互相支持、互相带动。
●在企业制度上,一步步完善运营体制。
●思考着如何让本山传媒“去本山化”。
解放周末:近年来本山传媒集团在二人转演出之外,还拍摄影视剧,创办本山艺术学院,滚动起了一条产业链,使得人才供应成为活水。这是不是成功的一大因素?
赵本山:成功首先是我们的作品通过央视、“春晚”,形成一种辐射。再打造我旗下的演员,通过影视剧来培养明星,返回舞台来提升知名度。这样,一个栏目、一部电视剧就能培养一批人,再不断地拍戏、演出。而在辽宁大学办本山艺术学院,发现有好的苗子就挑出来,这样一来整个就是良性循环。
从一个小小的艺术团开始,赵本山开始了他的文化产业之路。 2005年,本山传媒成立,赵本山出任董事长,经过几年发展,旗下包括辽宁民间艺术团、“刘老根大舞台”连锁剧场、本山影视艺术有限公司、瑞东文化、辽宁大学本山艺术学院,以及苏家屯影视基地等机构。
本山集团的产业主要有四块:演出业、影视制作业、电视栏目业和艺术教育业。四块产业之间互相支持、互相带动:
用电视剧、电视栏目来包装、打造旗下演员,通过产业互动来输送知名度,再以此带动剧场演出这项主业,使得整个企业进入高速发展期;
影视剧和剧场演出之间互相套作,不仅通过共享演员、后台等资源实现低成本运作,“刘老根大舞台”的充沛现金流也可为电视剧制作提供资金支持,实现公司运作的低成本、低风险、高收益;
艺术学院专职培训演艺人才,满足电视制作和演出环节扩大产能的需要。比如,在《乡村爱情》中饰演谢永强的贺树峰,便是本山艺术学院中脱颖而出的尖子生。
除此之外,为保证电视剧的播出,本山传媒还引入了优势合作伙伴,打通了播出渠道,再加上赵本山的号召力,保证了电视剧的高收益。除播出收入之外,通过贴片广告、植入广告、音像版权等衍生品,还获得了不菲的衍生收入。
目前,本山集团日益做大。作为一个个人色彩浓郁的民营集团,赵本山也在思考着如何让本山传媒“去本山化”:“原本这个传媒集团离不开我,但我觉得要做到我离不开这个传媒集团才对。我不干活这个集团还能照样有序运作下去,这才是我的目的。 ”
过去,观众们冲着赵本山来剧场看戏,没有赵本山大家都不来:“是通过我来辐射这么一帮徒弟,有了作品我先上,然后再往下带。 ”但现在,电视剧里就算没有赵本山,小沈阳、王小利等一帮人,不管谁上去都会有收视率。在赵本山看来,这是一个成功的过渡。
不仅如此,在企业制度上,本山传媒也正一步步完善集团的运营体制。目前,本山传媒集团设有一名总裁,十名副总裁分管集团各方面事务,各职能部门也设置齐全,从演员管理到剧场运营,再到对外宣传均有对口的部门负责。
不久前,本山传媒集团成立了党委、党支部。“我们要慢慢发展党员,加强党的领导。 ”有娱乐记者问:“您看您徒弟中哪个有希望先入党? ”赵本山认真地回答:“这可不是我说了算,这要按党章办事,听党组织的。 ”
“快乐”为理念
●人的生命是需要快乐的。
●快乐是给准备快乐的人准备的。
●“差快乐”正是生产快乐的最大价值所在。
解放周末:本山传媒的成功离不开它的理念,您的理念是要为全国人民制造快乐,也就是“快乐文化”。您是怎么领悟“快乐文化”这四个字的含义的?
赵本山:人的生命是需要快乐的,我们每一天都在奋斗,为了让生活过得好,但过得好的前提并不是存多少钱,有几套房子。对快乐的理解应该是对当下是否满足,好多人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们现在有很多人不知道满足,不知道什么是幸福,如果连幸福都不知道,那就没快乐了。
解放周末:具体而言,快乐是如何生产出来的,人们是怎样感受您的“快乐文化”的?
赵本山:很多人买到“刘老根大舞台”戏票的时候就已经乐了。为什么呢?因为他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来快乐,他的步伐、他的语调等等都已经体现出来了,他这一天都会过得很顺畅,因为他想到今天晚上要去乐了,这就是“快乐的准备”。就好像大家去看《唐山大地震》,先买个手绢,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哭成啥样,先做好准备。
快乐是给准备快乐的人准备的。我们现在提供的服务就是一整套的快乐,从演员到保安,都要快乐,不会笑就去练笑。我们的工作人员要先学会乐,了解快乐的含义,这是非常重要的。
在赵本山看来,现在许多人“不差钱”,差的是快乐——谁不都有那么点烦心事儿么?然而,“差快乐”正是生产快乐的最大价值所在:“比如你憋着一肚子气来,结果我把你给说乐了,说不定你的心病都没了,你心里那扇窗也打开了,这用钱可买不来。 ”
在“刘老根大舞台”北京剧场的开业庆典上,赵本山就曾如此宣扬他的快乐观:“人无论走到哪里,开心最重要!快乐比黄金、钞票都重要! ”
在一本关于二人转的书中,赵本山曾用几句话道出了“快乐文化”的真谛:“水是有源的,树是有根的,生活是需要开心的,传统是要继承的,发展更是要创新的,三百年的二人转就是这样走到如今的,人们喜欢它肯定是有原因的,就是因为生活是需要开心的。 ”
在他看来,“快乐”寄托着大众的心情,体现了人生的境界,也反映了时代的需求。
“快乐文化”看似轻松,然而如何营造和谐社会中的“快乐文化”,却是一门并非浅显的学问。 “快乐文化”的通俗性、简单化,仅仅是它的外在。事实上,“快乐文化”并不简单,甚至可以说十分深奥。正因为此,它难以被复制,也因为此,更受到人们的广泛欢迎。而生产快乐、满足人民群众的快乐需要,用快乐消融苦难,用快乐牵引生活,对一个文化企业而言,变成了一种责任,也是一种幸运。
近年来,二人转一直坚持着“走出去”,将快乐播撒出去。今年7月,二人转“登陆”台湾,赵本山携小沈阳、王金龙、王小虎、张可等弟子,在台湾岛上演出二人转。
台湾观众能听得懂东北味的“忽悠”,能接受黑土地文化么?结果是,这次台湾之行引起了空前的轰动:8800元新台币的票价创下台湾地区文艺演出最贵票价纪录,但2520张门票仍然早早售完。在3小时的表演里,台下观众共响起笑声300多次,说是“笑震全场”毫不为过。
演出结束,台湾还专门开了研讨会,讨论二人转为何能笑翻台湾人。而其讨论结果也必然地归结到“快乐文化”——是快乐文化使得二人转能够突破地域樊篱,为不同地区的人所接受、喜爱。
下一步,赵本山要带二人转走得更远——目的地定在了新加坡。此外,日本、澳大利亚、德国、法国的演出邀约也在考虑之中。他相信,从民间走出来的二人转艺术,能够走向全国,走向所有有华人的地方,走向世界。
赵本山的这份底气正是源自“快乐文化”,因为无论到什么地方,没有人会拒绝快乐:“我的想法就是要传播快乐,因为快乐是人人都需要的,无论哪个民族都需要。只有快乐了,社会才会和谐。 ”
采写/本报记者曹静实习生曹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