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11日)上午9时,我国著名学者、国学大师、北京大学资深教授季羡林先生在北京301医院辞世,享年98岁。北京大学成立治丧工作组,开展相关工作。
季羡林先生曾在《八十述怀》中说:“自己已经八十岁了!我吃惊地暗自思忖。它逼迫着我向前看一看,又回头看一看。向前看,灰蒙蒙的一团,路不清楚,但也不是很长。确实没有什么好看的地方。不看也罢。”就在距98岁生日20多天的时候,季老平静地走了。他的弟子钱文忠在博客上写道:“季羡林先生漫长人生的最后一段,以我们无法接受的方式突然结束了。但是,我们知道,老人家是愉快而满足的。”
据了解,北京大学已成立治丧工作组,由校党委书记闵维方、校长周其凤任组长。昨晚,北京大学开始在百周年纪念讲堂纪念大厅搭建季羡林先生的灵堂。北大新闻发言人赵为民表示,灵堂从今天起接受学校师生和社会公众吊唁。
对于后事,季承表示将密切配合北大。而关于遗产的问题,季承认为季老的后事办理是目前最重要的,相信父亲的所有遗产均能顺利并正常地转交给他。
人生最后一段路
大师弥留之际未留遗言
对于父亲的去世,季羡林先生的儿子季承心情沉重,“太突然了,我昨天(10日)去看他的时候,精神还挺好,当时还坐在床上写毛笔字呢。今天(11日)早上,听说他突发了心脏病,我急忙赶到医院,当时他处于昏迷状态,医生全力抢救,可最终还是没有抢救过来。”
季承说,他的姐姐已经过世,父亲去世的时候只有自己唯一一个亲人在身边。由于突然陷入昏迷,季老临终前没有任何表示,也没能与他作最后谈话,没有留下遗言。
季承说,在父亲最后的时间他一直陪在老人身边,父子俩相处愉快。老人最近“吃得好,睡得好”,精神一直不错。“我每次去看望父亲,他都显得很高兴,面带笑容。虽然足不出户,但外界的重大消息他都知道,这些都缘于他长期听人读报的结果。”
最后时刻惦念弘扬国学
季羡林学生、复旦大学教授钱文忠说,老人在人生最后时刻仍惦念弘扬国学。他说:“作为一名学者,老人从来没有停止过思考。”据他介绍,季羡林先生近来正在酝酿提出“大国学”的概念。“老人家认为,我们应该用这个概念;这个概念包括56个民族的文化财富;还应包括历代中国人向世界学习的文化成果。”
他回忆说,前不久接受王小丫采访时,季老思路极其清晰、逻辑极其严密地对着镜头,连说半个多小时。用季老自己的话说:“这半年来,非常愉快。”前天下午,季老还为臧克家故居汶川广济学校等题字。随后,季承为老人按摩了手臂。老人当时精神很好,谈笑风生。
题长寿之道“宁静致远”
牟洁是季羡林先生生前最后见到的一位女责编。她回忆说,7月10日上午应约拜访季老时,老人的气色很好,只是交谈几分钟后突然说胳膊疼,请秘书帮他揉揉。在回答提问时,季老思路清晰,连年轻时的事也记忆得十分清楚。
谈到养生之道时,季老说自己年轻时从不锻炼,每天写作研究一坐就是一天,饮食上也没有刻意去调理,什么都吃。对于心情的调理方式,季老说了四个字:宁静致远。说到这里,季老突然来了兴致,说长寿之道就是这四个字,他要了纸、笔,很流畅地把这四个字题给了牟洁,并写上日期。他写的是7月6日,秘书说他喜欢这个日子。而以前季老给牟洁的题字从来不写日期。
“我还给他拍了两张大头照,一张他使劲闭着嘴,秘书笑着说他怕我把他的缺牙拍出来!我逗他笑一个再拍,于是拍了一张微笑的照片,没想到这成了季老生前最后的一张照片。”牟洁回忆说。
手书牌匾赠两高考状元
7月8日上午,2009年北京高考文理科状元刘庭梅、宁少阳在国子监举行成人礼。两位状元收到了一份珍贵贺礼:季羡林先生亲笔题词的两块牌匾“天道酬勤”和“至德要道”。
宁少阳的母亲牛爱华昨天告诉记者,他们得知季老去世的消息后,委托国子监向季老的家属致以深切的哀悼。她说,他们已将季老的题字珍藏,作为对孩子永久的勉励。
北大未名BBS留言
季老走了,我忽然想起四年前在外院新生大会上发言的老师讲的一个小故事来。一次迎新的时候,某位新生拖着大箱子在南门的路上拦下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以为他是个老校工。说老师傅,我和家长去吃个午饭,您帮我们看一下行李吧。老人欣然答应。一顿饭磨蹭回来,老师傅果然还在路边守着行李。一天后新生入学大会上,该同学赫然发现为自己看守行李的老校工就是季羡林老先生。
可惜我们入校的时候,季老早已搬进了医院,无缘做真正的师生。梵巴语系四年一招,05级的人自称是季羡林的关门弟子。四年过去,7月11日,是05级本科毕业生离校的最后一天,这一天,我们走了,季老也走了。冥冥之中,仿佛觉得是从未谋面的季老送走了我们这一批人。
愿季老一路走好
愿我们一路走好
感觉季先生走得有些传衣钵的味道……今天也算是05级梵巴专业那几个本科生毕业的日子,巧合的是季先生却在今天走了,真够巧合的!
感觉冥冥中有点衣钵得人而传后,再无牵挂了,才放心离开人世似的……
反应
张颐武(学者,文化评论家)
是知识分子精神高地
张颐武得知季羡林去世的消息后感到意外,“在北大,大家都觉得季老身体很好,好好保养能活过一百岁,谁知他还是去了,实在可惜。”在他看来,季羡林朴实平易,人格中有着“玉”温润的气质与可贵的品质,“他是20世纪到21世纪转折点上一个象征性人物。”张颐武说。
张颐武认为,季羡林是一个将传统士人精神与现代专业知识完美结合的人,“这么多年,我们从来没有听到关于季老的人格污点或负面传闻,当下不乏专业精进,但在人格道德上却被人诟病的知识分子。从这个角度来说,季老是知识分子的精神高地。”尤其让张颐武佩服的是,季老目光高远,视角独特,他对于“中国文化复兴”的思考,以及中国传统的“和而不同”思想的阐发等为学界提供了新视角。
对于季老的去世,张颐武认为是季老对自己一生的完整而完美的总结,“所以,我们没有必要伤悲。”
葛维钧(著名学者、季老学生)
受益治学精神和态度
葛维钧说,季老做了一辈子学问。不管是在什么状况下,都没有停止。他的学术成就肯定会在历史上留下重要的位置。“他对我最大的影响也是在治学的精神和态度上。他写《糖史》的时候,已经八十多岁了,但他仍然不管严寒酷暑每天都到图书馆查阅资料。经常是看了半天,一个有用的资料都没有,只能怅然若失地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家。”
葛维钧说:“有时候发现了新的线索,季老就兴高采烈起来。他的喜怒哀乐通常都是跟做学问联系在一起的。我现在做学问,也从来不敢想当然,遵从先生的教导,查阅第一手资料和工具书。”
尹守峰(季老母校济南一中校长)
生日礼物未能送出
“听到季老去世的噩耗,我的第一感觉是不太相信,说实话,也不愿意去相信。”尹守峰说,“上次见到先生时,他精神很好,谈吐好,思路也清晰。回忆起在母校济南一中的生活还饶有兴致。”
尹守峰告诉记者,6月上旬,他还赴北京与季羡林先生的家人商议为季老办一个小范围的生日庆祝活动。“和季承商议的是7月20日办这个生日会,初步方案都做出来了。代表母校送给季老的生日礼物也已经早早买好了,是山东潍坊的一家嵌银工艺品厂用金箔和银线编制成的"寿"字圆盘。”尹守峰表示,这件未能送出的生日礼物现在还陈列在济南一中:“这是一件饱含着一中人、家乡人情谊的生日礼物,遗憾的是,季老并没有能看到它。”
唐师曾(新华社记者、季老好友)
人生路上一座灯塔
刚从珠江采访回京的唐师曾听到季老逝世的消息后,自言“老鸭心比冰寒”。
在唐师曾看来,季老就是生活中的一位老爷爷,也像小说中的神父,还像一座精神灯塔一样指引着晚辈们行进的道路。“和他聊天的过程是很享受的一件事,他会倾听你的意见,他认为好的会赞成你,认为不好的还会批评你。当然,对于我决定要去做的事,他大多数持鼓励的态度。”在唐师曾眼里,季老对事认真,对人认真,对学问更认真,事事讲资料、讲考据,因为毕生认真,所以做学问饱尝苦头。
探访病房
纸笔仍在大师已去
昨天下午,记者来到301医院季老生前所住的病房。当时,一位中年妇女正在整理病房里的用品。她说,自己照顾季老每天的饮食起居快两年了。
“头两天只说身体不太舒服,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走了”,面对季老的突然离世,这位年逾五旬的山东女子黯然神伤,话语间,不停叹气、摇头。
她说,季老生前喜欢写字,也喜欢读报,但随着他视力的下降,每每都是由旁人念新闻给他听。
记者在病房内见到,装有橱窗的书柜内还有些尚未被清理的笔和纸,床头柜上摆着大花篮。走廊内,正对病房的窗台上摆有一个黑色边框的鱼缸,一条金色的观赏鱼慢慢地游来游去。
本版采写 记者周逸梅 李铁铮 李秋萌 卜昌伟
实习记者苗慧综合《山东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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