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国新年盛会
ASTORIA的俄罗斯新年盛会,芬娜和尼古拉也一定不会缺席。每到元月十三日,一大早厨师便开始准备火鸡、牛排、烤乳猪、各式糕点和饮料等等,晚间九点送走其他客人,热闹的俄罗斯之夜才正要开始。
当晚所有与会的俄罗斯人都会穿着传统服饰,聚集在ASTORIA二楼进行祷告和守岁,待午夜十二点钟声一响,众人不约而同举杯大喊“那达”,互相恭贺新年快乐。
饮酒作乐不忘重温家乡旧梦,现场常有人即兴以口琴或其他乐器吹奏俄罗斯民谣,欢乐的气氛吸引宾客随音乐起舞;音乐达到高潮时,也常有人乘兴跳起俄罗斯传统舞蹈。
有几次,尼古拉饮了几杯伏特加,酒酣耳热之际跳起俄罗斯舞蹈,利落的舞姿赢得掌声连连,满脸笑意的芬娜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哼唱俄罗斯民谣,两人展现的热情与活泼,与其他年轻小夫妻没有两样。
如此光景维持了七、八年,随着尼古拉担任的官职越形重要,两人到ASTORIA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一九五九年左右,时任青年救国团团长的尼古拉下令“不可奢华”,芬娜写了一封俄文信到ASTORIA,薄薄一封信笺、写着短短几行字:“因为先生有要职在身,往后无法再参加私人聚会。”字里行间载满芬娜想要成为中国媳妇的决心。
此后,夫妇俩再也没有出席任何一次的新年盛会,偶尔来到明星也只是吃吃点心、喝喝咖啡,甚少再参加私人派对。
欢笑日子远了
但私底下,芬娜夫妇与阿锥的交情越来越好。当时尼古拉一家子住在长安东路十八号(四条通),与他、艾斯尼住的林森北路(七条通)相隔不远,彼此逐渐发展为家庭朋友,“小简”也逐渐成为蒋家人口中的“老简”;虽然少在ASTORIA碰面,一群人偶尔仍会互相串门子,或一同去看看电影。
兴致来时,芬娜还会带着长孙女蒋友梅和阿锥的一对儿女前往碧潭划船。
一九六九年,尼古拉升任为行政院副院长的官职,全家搬离四条通的日式宿舍,迁入大直的七海寓所。丈夫显赫的官职宛如一条无形的裹脚布,紧紧捆绑了芬娜的双脚,将她的生活圈限制得更加狭小。
自此她不曾在ASTORIA出现,无法抵挡对家乡味的思念时,只能派司机老胡来带回几包俄罗斯软糖或面包。那时艾斯尼已经病重,多数俄国人也已经远离,阿锥成了少数几个能以俄语和她沟通的人之一。
阿锥心想:“这样也好,她好不容易习惯寂寞,再踏进ASTORIA只会勾起那段青春旧梦,勾起离乡背井的心酸。”只是很奇怪的,每次望着老胡带着面包、开着座车离去,阿锥心底总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叹息,叹息着那个有着阳光般笑容的芬娜不会再回来了,那些开怀畅饮、共同欢笑的日子也不会再回来了……。
(摘刊自圆神三月出版新书《武昌街一段七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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