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佛教是在公元七世纪,同时由我国内地和印度、尼泊尔传入的。内地佛教传入西藏,曾经对西藏的宗教产生过一定的影响,反映了汉、藏文化交流的一个侧面。
笃信佛教的文成公主进藏时,除了把内地的工匠技艺谷物良种带入西藏外,还特意带了一尊觉阿象到拉萨。藏语觉阿其实就是汉语“觉”(对佛的另一种称呼)的音译。文成公主当时还带去一些佛经和汉僧,并请内地工匠造小昭寺安放觉阿佛象。藏文史料还记载,当时拉萨有汉僧大天寿和尚等人,与印僧、尼僧共同从事佛经的翻译。金城公主也曾致力于佛教在西藏的传播,她也带有汉僧入藏。后来由于阗等地流入西藏的许多僧人中也有汉僧,受过赤德祖丹和金城公主的安置资助。金城公主多次建议赤德祖丹迎请汉僧和组织他们翻译佛经。赤德祖丹晚年还曾派汉籍桑希(禅师)四人赴长安学经深造。赤德祖丹之子赤松德赞在位时,又派巴赛朗等人到长安取经,迎请汉僧。关于桑耶寺,有一种传说讲是取汉语“三羊开泰”的意思,所以又称“三羊寺”;至于桑耶寺又被称为“三样寺”,那是因其主殿三层各依藏式、汉式和印式而建筑的缘故,其中也可窥见汉族宗教文化的影响。
藏文史籍中常常提到赤松德赞时有一个叫摩诃衍那的汉僧由他引起了一场西藏佛教内部的争论。当时由印、尼传入西藏的佛教在人如何成佛这一问题上多属渐门派(即主张佛教徒要经过累世的渐次修行方能成佛);而摩诃衍那传入的内地佛教,则属内地禅宗的顿门派(即主张无需供佛念经,废除一切宗教仪式,只强调人的主观觉悟,并认为这种觉悟是可以豁然贯通的,一旦领悟就可立地成佛)。显然禅宗的这种简便的成佛途径是很具有诱惑力的,它可以为作恶多端的剥削阶级掩盖罪行,廉价售给他们进入天国的门票;也可给身受重重苦难的群众带来更大的安慰和幻想。所以一时之间顿门派颇受欢迎,“西藏僧俗多随之修”(法尊:《西藏民族政教史》),就连赤松德赞的一位妃子没卢氏也带领贵族妇女三十多人从摩诃衍那受戒当了尼姑。这就势必危及到藏的印僧和一部分渐门派藏僧的利益,便要求进行争辩。据说这场争辩进行了三年(约在公元792-794年),双方愈争愈烈,后来发展到不得不由赤松德赞亲自出面举行会议来公开进行辩论,这就是藏文史籍上提到的“顿渐争辩”。摩诃衍那先胜后负,赤松德赞表示赞同渐门的观点,以莲花戒为代表的印僧最终取得胜利。汉僧被遣回内地,教法被禁止,门徒有的愤而自杀,有的宣布改宗。顿门派之所以最后遭到如此的待遇,第一是在教义上有缺陷,即禅宗那种否定,与赤松德赞采取的倡佛政策和一系列倡佛措施在客观上是相抵触的。第二是由于两派长期的争论不休,必然使当时西藏佛教发生内部分裂,极不利于佛教的发展,所以赤松德赞只能采取“舍鱼而取熊掌”的办法了。第三,还和当时吐蕃王朝与唐王朝之间由于长期的边地之争而引起关系恶化的政治背景有关。
汉僧虽然被遣返回内地,但禅宗思想仍对西藏佛教留下了影响。后人曾有这样一种传说:摩诃衍那回返内地时,曾经把一支鞋留在西藏了(参见《贤者喜宴》)。这是对禅宗在西藏的思想影响的一种形象的比喻。后来在西藏佛教宁玛派的“大圆满法”里和噶举派的“大手印法”里,都吸收了禅宗顿门的某些思想。其实西藏密宗所讲的“即身成佛”和禅宗的“顿悟成佛”,基本上就是一回事,都是宣扬廉价的快速成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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